癸卯年话兔

（高家）康君

年关将近，新的一年就要到了。2023年，按中国传统的干支纪年方式为癸卯兔年，纳音五行为金箔金；十二生肖中，地支卯属兔，天干癸属水，又称水兔，因为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中，水的颜色黑（不是现在的说法水无色），又有人称黑兔年。

其实，古书中，黑兔是少见记载的，白兔却被当作祥瑞之物，被记录下来。如：“《典略》曰：兔，月白之精也。《晋中兴书》曰：白兔，盖神兽也。《抱朴子》曰：兔寿千岁，满五百岁则其色白也。《晋中兴书》曰：王者尊敬耆老，则白兔出。”兔字篆文象形，它的本意是“吐而生子，故曰兔”的意思，有传说是“孕妇吃兔肉令子缺唇”，至今乡村仍然有这种说法。兔，很早就被作为宗庙的祭品，在《礼记》中，被称作“明视”，意思是眼睛不眨而明了。

我们常见蓄养的是灰褐色的兔子，也许就是土兔，后来才有白色的、黑色的品种。这种灰褐色的兔子和山上的野兔颜色相似，以至于我们小时候见到的时候，就单纯地认为，家兔就是小野兔养大的。在夏至时节，小麦、豌豆熟了，在割麦子或扯豌豆的时候，常常见到那些小野兔蜷缩在麦子窝边或豌豆地里，机敏的大野兔早就跑了，或者出去觅食了，小野兔可能太小了，还不具有奔跑的能力，一动不动的，三三两两常常被人发现，被逮住。出于好奇心，或者为了证明家兔就是野兔养大的，不顾大人们的反对，小孩子们执意将它们带回家，放在深底的箩篼或背篼里，放上鲜嫩的青草，期待着……可惜这些野兔实在太小，正是吃奶的时候，哪能吃草？两三天后还是听从大人的建议，将它们放回到原来的地方，等待它们的父母将它们带走。

家兔实在是温驯的小动物，很受小朋友的喜爱。野兔却有野性，善于奔跑，想要圈养，实在困难，稍大一点的还会对人龇牙。直到我们上初中，读到《木兰辞》中的“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这首南北朝时期的歌谣似乎可以证明那时候已有家兔？后来才知道家兔饲养的历史很久远，野兔的记载更是在前。《唐语林》记载，“蜀土旧无兔、鸽。隋开皇中，荀秀镇益州，令左右赍(ji携带）兔、鸽而往。”说明四川家兔的养殖始于隋朝。

《诗经》中有一首《兔罝》是记载捕捉野兔的，罝（ju）是一种网，用网捕捉野兔与现代捕猎方式有所不同，可能难度也更大，现代用的是火枪，奔跑迅速的野兔也快不过铁砂子弹。打野兔多是在夏日或冬日的夜晚，一般都带有猎狗，我们称之为“撵山狗”。我小时候也见过，一个猎人带了两三只撵山狗——都是土狗经过训练的，它们的嗅觉灵敏，嗅到野兔的气味，很容易就找到它们的巢穴，然后一边使劲刨洞的口子，一边大声咆哮，野兔受惊，就从另外的洞口窜出，另一只狗可能就守候在那里，有的甚至能够抓住野兔，这样的猎狗是非常厉害的。但笨狗居多，这时候猎枪就派上了用场，要眼疾手快……

我的老母亲曾和我们摆龙门阵，她说，外公就是打猎的高手。她小时候常和外公一起出去打猎，她负责背笆儿（竹编的篓）捡猎物。遇到野兔跑出来，外公根本就不用瞄准，甩手就是一枪，只见野兔翻几个跟头，激起一阵灰，就不动了......

狡兔三窟，与其说兔子是狡猾的，不如说是机灵的，是它们面对天敌自然进化的智慧表现。家乡的野生动物种类很少，像鹰现在就很少见了，但野兔仍常见，是我们最熟悉的野生动物之一，品种只有一种灰褐色的，像苏东坡所言白色的野兔——“野鹰来，万山下，荒山无食鹰苦饥，飞来为尔系彩丝。北原有兔老且白，年年养子秋食菽”，不但没见过，也未曾听说过呢。

虽然在家乡现在难以见到“兔起鹘落”的场景，但小时候，在播种小麦的冬月，总有几只老鹰或鹞子在山顶盘旋，它们在观察小鸡和野兔，伺机捕捉。只要传来大人们的大声吆喝声，我们这些小伙伴，就知道有老鹰或鹞子冲下来了，就会看见天空中极速升空的老鹰或鹞子，偶尔会发现它们爪子抓着的猎物，在这吆喝声中，偶尔也会有猎物掉下来，这时候的我们就会飞快地向猎物处跑去……但猎物多是小鸡，野兔很少，除非是小兔，野兔奔跑实在太快了，所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老鹰们不容易捉住，那些撵山狗通常是望尘莫及的。

那时小动物之多，“守株待兔”的故事，我们一点也不怀疑它是真的存在！

打猎，这些年是被禁止的，虽然越来越少了，但仍然有，只是多在秋冬季节晚上偷偷地打，猎人的头上配置有强光电筒，对野兔的威胁更大。

野兔的繁殖能力很强，从当年家家户户几乎都要饲养的家兔就能看出，它们的出栏率很高，一般三个月就能长大，而且肉质鲜美，所以市场需求很大。从小我们听到的月宫故事，嫦娥就有一只玉兔，在绘画作品是白色的精灵，很符合兔子的温驯形象；又有人说，月宫中的张果老砍树其实是玉兔在捣仙药。玉兔代表月亮，东乌指太阳，“东乌西沉，玉兔东升”，这句话本小说中常常出现的话，预示着时间的流失。在夏天，这种自然现象特别容易见到。黄昏，西边的太阳快要下山了，东边的那轮明月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山顶。

兔子的形象大多是温驯的，我们小时候唱的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可以想象它们的模样；接触到的以兔子作为商品的广告，也是如此。比如大白兔、小白兔等，这些产品早已没有生产或者即使在生产，也是徒有其表，早已没有了儿时的记忆。就像小时候过年，我们穿新衣，戴新帽，那种不分白天和晚上、此起彼伏、熟悉的鞭炮噼啪声和硫磺味以及丰盛食品的香味......才构成了一年期待的“年味”，似乎少了哪一项，都是不完整的……可能在记忆和文献资料中才能搜寻到了。

——写于2023年1月14-15日

附记：2023年发行的蓝兔邮票，类似鼠，被人诟病。其实古书记载，有时候真是鼠兔不分，宋人沈括的《梦溪笔谈》就有“跳兔”记载。只是邮票蓝色，在五行中为木的颜色，与癸卯水兔不协，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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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谢：文中兔子照片由春.繪提供，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