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天神悟道圣坛


知行合一王阳明

◆ 第1章 序章 心学诞生的前夜

>> 龙场悟道后没过几年,他到江西剿匪。有弟子问他:“尧舜那样伟大的圣人为什么不制作礼乐,非要等到周公呢?”他回答:“圣人的心是面明镜,物来则照,物不来也不去强求。尧舜没有制作礼乐,只是因为他们那个时代还不需要,没有这件事来找他们。周公制作礼乐,只是因为礼乐这件事刻不容缓,来找周公了。”

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时势造英雄。

>> 心学诞生的前夜

现在,让我们看看心学诞生的前夜都发生了什么。

>> 理学认为,在超现实、超社会之上存在一种标准,它是人们一切行为的规范。周敦颐说它叫“无极”,二程说它叫“天理”。而“天理”的敌人则是“人欲”(不合理、不正当的行为和欲望)。每个人的一生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去发现(格物穷理)和遵循这个“天理”,祛除“人欲”。归根结底,就是要“存天理,灭人欲”。

>> 为什么要存天理去人欲呢?另一位理学大师张载给出了答案:为天地立心(为社会重建精神价值),为生民立命(为民众确立生命意义),为往圣继绝学(为前圣继承已绝之学统),为万世开太平(为万世开拓太平之基业)。

>> 我们都知道,儒家知识分子有个极坚韧的行为就是,千方百计把他们侍奉的对象(皇帝)纳入到自己设计的圈套中来。他们要求皇帝必须具备基本的仁义道德:必须要这样,必须不能那样。他们的政治理想就是:圣君贤相。问题就出在这里,儒家知识分子从来没有想过设计一种制度来限制皇权,而只是通过各种说教来让君圣相贤。一旦君不圣,相不贤,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干瞪眼。

◆ 第2章 为什么悟道的是王阳明

>> 王阳明早慧,四岁之前,他就把爷爷王天叙经常朗诵的书籍内容全部烂熟在胸。和大多数孩子一样,他生性活泼、顽皮好动,有一种惹人发火的好奇心。当他四岁开口说话后,总是把王天叙追问得走投无路。同时,他对任何事物都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刻苦钻研的心。

>> 王华看着这个孩子,唉声叹气。唯一支持王阳明“为所欲为”的只有他的爷爷王天叙。这是位和蔼的老人,饱读诗书思想开放,允许年轻人按自己的想法去行事。正是在王天叙的保护下,王阳明才充实了自己丰富多彩的少年生活。

>> 1483年,王阳明在北京的私塾读书。有一天,他一本正经地问老师:“何谓第一等事?”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问,人生的终极价值到底是什么?

他的老师吃了一惊,从来没有学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看了看王阳明,笑笑,又思考了一会儿,才做出他自认为最完美的回答:“当然是读书做大官啊。”这在当时的确是标准答案,正如今天大多数中国人发家致富的“第一等事”一样,明帝国的知识分子们当然是以读朱熹理学,通过八股考试,进入仕途为毕生理想。

王阳明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看着老师说:“我认为不是这样。”

老师不自然地“哦”了一声:“怎么,你还有不同的看法?”

王阳明夸张地点头,说:“我以为第一等事应是读书做圣贤。”

老师目瞪口呆,突然狂笑,然后对着王阳明摇头:“孩子,你这第一等事可是太高了,哈哈。”

王阳明对老师的讥笑毫无反应,转身离去。这件事后来传到王华的耳里,王华冷笑。有一天,他看到王阳明在院子里望天,若有所思,就笑着问他:“听说你要做圣贤?”

王阳明对父亲点了点头:“当然。”

王华大笑,说:“你把吹牛皮的功夫放到学业上,该多好。”

王阳明有点恼怒,回问父亲:“圣贤怎么就做不得,您和我老师都这样取笑我?”

王华收起笑容,质问儿子:“你懂什么叫圣贤?”

王阳明像背书一样回答:“圣人就是那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

王华说:“你虽然把北宋张载这段话背得很扎实,但我告诉你,这是理想主义者的呓语,你怎么就当真了!”

王阳明说:“孔子就是这样的圣人。”

王华正色道:“那是千年才出的一位圣人,你怎么能比?”

王阳明反驳:“大家都是人,怎么就不能比?”

王华语塞。

使得王阳明在课堂上总是心不在焉。后来他干脆就逃课和很多小朋友玩军事游戏。不过他组织的军事游戏,即使在成人看来也已超越了纯粹的玩闹。他制作了大小旗帜数面,自己则装扮成指挥官的样子居中调度。在他手中的旗帜不断变换时,他的“士兵”们左旋右转,右旋左转,很有排兵布阵的架势。

王华唉声叹气,可以说,他为这个孩子操碎了心。他大声训斥王阳明:“我家是书香门第,你却搞这些不入流的东西,真是败坏家风。”

>> 他问娄谅:“如何做圣贤?”

娄谅自信满满地回答:“圣人是可以靠后天学习而获取的。”

王阳明满心欢喜,因为这正是他一直以来的认识。他问娄谅:“为万世开太平是不是通往圣贤之路的捷径?”

娄谅大摇其头,险些把脑袋摇了下来,说:“不是,绝对不是。你说的为万世开太平是‘外王’,只有先‘内圣’了才能‘外王’。所以要成为圣人,必须锻造自己,然后才能去做圣人做的事。”

王阳明再问:“怎样才能成为内圣的人呢?”

娄谅一字一字地回答:“格物致知。”

这是朱熹理学的治学方法,也是成为圣人的方法:人在面对自己所不知的物时,要通过各种方式(实践或书本知识)来把它搞明白。搞明白一切事物的道理后,你就是圣人了。

王阳明表示谨遵娄谅教诲。娄谅告诉他,人生要绝对严肃。王阳明回到浙江余姚后就把从前嘻嘻哈哈的习气一举荡涤干净,变成了不苟言笑的谦谦君子。娄谅又告诉他,要刻苦读朱熹经典。王阳明回到余姚后就苦读朱熹注解的“四书”。别人读“四书”只是为了应付考试,王阳明却真是向里狠钻,不但钻朱熹,还钻各种各样的理学大师们的著作。娄谅还告诉他,一草一木都有道理,必须要去格出来,王阳明于是就去格了竹子。

王阳明格竹子事件的始末大致是这样的。有一天,他和一位同样精钻朱熹理学的朋友在竹林前探索学问。王阳明突然说:“咱们把竹子的道理格出来如何?”

这位学友吃了一惊:“竹子能有什么道理?”

王阳明回答:“朱熹说,一草一木都有它自己的道理,你不格你怎么知道它有什么道理?”

学友认为王阳明说得有点道理,于是两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一棵挺拔的竹子面前。学友不知从何下手,问道:“如何格?”

王阳明也不知方法,只好胡乱说:“盯着它看,道理自会闪现。”

两人就死盯着那棵竹子看,草草地吃饭,草草地睡觉。三天后,那位学友都快成了竹子,可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却有了幻觉。他发现竹子自己飘了起来,绕着他转。他头昏脑涨,实在无法支撑,就对身边瞪着布满血丝双眼的王阳明说:“哎呀,我不行了,看来朱熹老头的‘格物’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做到的。”

王阳明说:“你要坚持!”

学友懊恼道:“天赋有限,不是坚持就能成功的。我撤了,你继续。”

学友的离开并没有使王阳明灰心失望,他依然坚持盯着竹子看,到第六天时,他不但出现了幻觉,还出现了幻听。他听到竹子在说话,好像在埋怨他:

我的道理如此简单,你怎么就“格”不出来呢?

>> 1493年北京会试时,人人都认为王阳明会毫无意外地重演乡试的荣耀,令人大感诧异的是,他居然落榜了。

王阳明心情必定是沉重的,但他未挂碍于心。他的朋友们来安慰他,他只是笑笑说,我并未哀伤,我只是为不能考中做官为国家效力而遗憾。

>> 1494年,王阳明离开北京回到浙江余姚,热情地组织了龙泉诗社,每天的生活都在和文章诗歌打交道,他发誓要走通这条路,把自己送上圣贤的圣坛。

>> 王阳明得知山中有这样一位奇人后,就急忙去拜访。二人交谈,当许璋发现了王阳明的宏图大志和他正在钻研的辞章之学后,夸张地大摇其头。

他说:“辞章是小技,小技不能成大业,何况是圣贤。”

王阳明惊异地问:“那该如何?”

许璋说:“建功立业是圣贤的不二法门,你如果真是胸藏韬略、有经略天下之志,还愁没有机会施展?所以,应该努力提升军事能力。”

王阳明于是扔了辞章经典,死心塌地地跟许璋学习兵法。他悟性好,有底子,而且用心,很快就得到了许璋的真传。在许璋的引导下,王阳明的军事理论逐渐成熟,王阳明“经略四方”的志向死灰复燃。

>> 1496年,他在会试中再度名落孙山。有人在发榜现场未见到自己的名字而号啕大哭,王阳明却无动于衷。大家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于是都来安慰他。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沧桑的笑,说:“你们都以落第为耻,我却以落第动心为耻。

>> 1498年,二十六岁的他又回到了朱熹理学这座高山面前。这一年,距他格竹子已过去了六年,距他拜访娄谅已过去了九年。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有一天他在不经意翻看理学经典时看到了朱熹给赵惇(宋光宗)的一封信。信中有句话如是说:“虔诚的坚持唯一志向,是读书之本;循序渐进,是读书的方法(‘居敬持志,为读书之本;循序致精,为读书之法’)。”

王阳明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样,这句话恰好戳中了他多年来的毛病:始终不能坚持唯一志向,而是在各个领域间跳来跳去,也没有循序渐进地去研究一个领域,所以什么成果都没有获得。

>> 1500年之前,王阳明成长在阳光下。1500年那个夏天,当他进入刑部大牢时,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

>> 王阳明渐渐明白,他的人生价值不可能在这烦琐无趣的仕途上实现。1501年,在刑部工作不到两年,他已身心俱疲。这年秋天,他请了一个漫长的假期,上了九华山。这预示了王阳明在之后几年中的行事轨迹:当他对现实失望时,就会转身跳到世外。

>> 那个山洞虽然在九华山中,可的确异常难寻,王阳明在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似乎感动了苍天,终于被他找到了那个和尚。让他失望的是,和尚并无传说中的神奇之处,只是丢给了他一句话:

“北宋的周敦颐和程明道是儒家的两个好秀才。”

和尚这句话意味深长。他没有给出王阳明在佛教道路上的指路牌,却指明了让王阳明重回儒学中的心学领域——周敦颐是理学和心学的精神导师,而程明道(程颢)则是心学的鼻祖。和尚的意思是,圣贤之道在民间,在心学上,希望王阳明能从此入手。

这位和尚比蔡蓬头还不厚道,蔡蓬头只是否定王阳明不能求仙入道,和尚却让他马上调头。王阳明心情沮丧到极点,他热情似火地来投奔佛道,却被两个看门的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

1502年夏,他又请了假,回老家浙江余姚,虔诚认真地温习起了佛经,全身心地练起了导引术。

终于有一天,他在静坐中从胡思乱想中睁开双眼,以一副如释重负的口气说道:“亲情与生俱来,如果真能抛弃,就是断灭种性!”他站起来,走出山洞,深吸一口气,外面的空气新鲜纯净,原来俗世才是最亲切的呵。他和佛教说了再见。

>> 而就在几天前,他在静坐修行导引术时成功预感到了几位朋友的到来。可当他的朋友们大为讶异时,他却叹口气说:“这是簸弄精神。”在和佛教说再见之前,他已经和道教说了再见。

>> 王阳明几乎用大半生时间在践履这个答案,就是在这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心学的种子:我只对自己的心俯首听命。但是,王阳明还是希望所有的臣子以道侍君时能被君主关注,因为“不可则止”听上去很潇洒,对于有着强烈责任感的人而言,却是痛苦的。

他又问考生:“佛道二教被人诟病,是不是它们本身的问题?”他的答案是,佛道二教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弘扬佛道二教的那些人。道教说能让人成神,这太荒诞;佛家说能让人成佛,这更无稽。即使它们真的可以让人成神成佛,付出的却是抛弃人伦的代价,这种神佛不成也罢。

所以,他和佛道一刀两断。

>> 最后,他站在了朱熹理学前,对考生说:“天下之事,有的貌似礼但实质上不是礼;有的貌似非礼但实质上就是礼。”二者的区别很细微,如果不用心去研究(格)它们,将会产生大困惑,就不能得到真理。

这是他否定辞章、佛道后重新回归朱熹理学的一个表态。

>> 山东乡试结束后,王阳明登了泰山。在泰山之巅,他写了几首诗。

>> 1503年农历九月,他回到北京,进了兵部工作,依然是索然无味。他重新探索理学,但这一次的探索是平静的,没有从前的激动和困惑

>> 如果用因果论来看,王阳明创建心学,权阉刘瑾居功至伟。倘若不是刘瑾,王阳明就不可能到龙场,王阳明不到龙场,他的心学恐怕就不会横空出世,至少不会在1508年横空出世。

>> 他的着眼点就是南京监察官事件。他首先把朱厚照捧起来:君仁,臣才直。也就是说,上有朱厚照这样英明的皇帝,下才有那些直言敢谏的南京监察官。他们如果说得对,您应该嘉奖。如果说得不对,您也应该包容,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听到各种不同的声音。随后,话锋一转:可是您现在做的叫什么事啊。南京离北京几万里,您也不惜成本把他们拉到北京来执行廷杖。对当事人而言,不过就是屁股上受了点苦,可在外人看来,您这就是在堵塞言路,将来谁还敢面对奸佞之人挺身而出?皇上您天纵睿智,不可能不知道南京监察官们的指控是虚是实。我希望您能施舍您的仁慈,把他们官复原职。上有天下有地,中有万民,都会以各种形式称颂圣明,天下有福。

>> 于是,一道圣旨到了王阳明眼前:廷杖四十,下锦衣卫狱。

>> 出乎王阳明意料的是,1507年春天,他的牢狱生涯居然结束了。但旧的厄运结束标志着新的不幸到来:他被贬到贵州龙场驿站担任站长。但凡有点地理常识,就知道那不是人待的地方。不过王阳明却很开心,他出狱时还曾勉励他的狱友,要保持君子风范,不可抛弃圣贤之书。

>> 我大明帝国既然在那里有驿站,就说明有人。别人能在那里生活,为什么我不能?锦衣卫大牢是什么地方,我这不也出来了吗?”

他话锋一转:“我唯一担心的是当今天下,圣学不明,读书人只讲口耳之学,不谈身心之学,我希望你能把身心之学发扬下去。”

贤圣可期先立志,尘凡未脱漫言心

>> 离开那座寺庙后,他直奔南京去看他父亲王华。王华当时被刘瑾驱赶到南京,坐着冷板凳。父子二人相见,抱头痛哭。王阳明愧疚地对父亲说,自己对不起父亲的养育之恩,对不起王家列祖列宗。王华却说:“我们都以为你真的自杀了,如今能看到活着的你,还有什么奢望。你从小性格就野,不与人同,步入仕途后三心二意,我从来未在光宗耀祖上对你寄予厚望。虽然如此,你那道上书是对的。正义总需要一些人来维护,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

王阳明对父亲说,他已经决定去龙场,勇敢地面对这次放逐。临行前,王华让两个倒霉的仆人跟随王阳明。在重新上路前,王阳明写下了动人心弦的一首诗:“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

>> 龙场驿站的站长用出离了兴奋的心情接待了他们。他的这种心情实在不厚道,他的高兴不是因为有人来,而是因为有接替他的人来。

>> 他要王阳明在未来的生活中需要时时警惕以下五点:第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 第二,注意空气质量。这里的空气看上去清新,但暗藏杀机,

>> 第三,动物凶猛。

这原本就是野兽的家园,所以要时刻小心狼虫虎豹的攻击;第四,自力更生。

>>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既来之则安之,一定要保持乐观的心态

>> 实际上,从内心而言,他现在比过去强大了百倍。他说:“我已超脱了得失荣辱,只是还无法超脱生死。”其实人人所谓的怕死,怕的并不是死,而是对生有所眷恋而已。王阳明一想到因为死亡会让他那些理想半途而废,心里就火烧火燎地难受。他为自己准备了一副棺材,说:“我现在就听天由命吧。”

这并不是放弃,实际上“听天由命”隐含了某种洒脱,它是在我们无法改变事情时的淡然心态。

>> 龙场悟道引来很多争论。有人说是禅悟,有人说是道家思想的结晶。有人则说,是儒家孟子思想和陆九渊心学思想的碰撞。也有人说,其实这是王阳明长期失眠和极度消沉后所产生的幻觉。

但无论怎么说,王阳明在龙场所悟到的“圣人之道,吾性自足”都是中国思想史上最夺目的光辉。所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就是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来心中就有圣贤之道,因为我们心中与生俱来就有能知是非善恶的“良知”,而做圣贤就是要通过自我努力实现最真实的自我。我们每个人身上既然都有圣贤的因子,那人人就是平等的,谁都没有权力支配谁。只有一个人有权力,那就是我自己。只有我才能支配我自己,我才是自己的主人!

>> 于是,王阳明心学的宗旨无非就是,我们心里的良知是应对万事万物的法宝,无须去外部寻求任何帮助。

>> 有弟子曾问王阳明,学习朱熹理学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我们去外面格物,把格到的道理用静坐思考的方式和自己的心吻合就是了。您这个学说,应该怎么学会它呢?

王阳明给出了四点:第一,立志。就是要打定主意,下定做圣贤的决心;第二,勤学。做圣贤必须勤奋,努力学习知识和提升品德;第三,改过。有错就要改,绝不姑息;第四,责善。也就是在朋友之间要以责备的方式劝善。

>> 王阳明在龙场的身份不仅是个驿站站长,还是个教育家,偶尔还客串下政治家。他的朋友越来越多,声名大振,他的命运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洗礼后发生了大逆转。

>> 王阳明说:“陆九渊静坐是希望从心中得到真理。而我提倡静坐,是因为现在的人心浮气躁,静坐能让他们把心沉静下来,我并没有让人一味静坐去获取真理,那不是正路。”

席书问:“那您从哪里获得真理?”王阳明回答:“真理就在我心中,但必须去事上练,只有去实践了,你才能更深刻地体会这一真理。而且,这两者是不可分的,正如知行合一一样。”

>> 席书这回心悦诚服,马上让人修建贵阳书院,并亲自率领贵阳的秀才们来到龙场,以师礼请王阳明到贵阳。

由此,王阳明离开了他的放逐地和涅盘重生地。

>> 1509年,王阳明在贵阳书院正式讲学。按理,他有了传播自己学说的平台本该高兴。但在来贵阳的路上,他心事重重。表面上,席书服膺他的心学,实际上,作为主管教育的省长,席书面临一个困局:他对王阳明心学心悦诚服,但王阳明心学并非是考生辅导课,而他的工作职责就是让自己辖区内的考生通过科举考试。王阳明也面临一个困境:他的心学目标是给考生指明圣贤之路,而考生的目标却是读书做大官。如果他一门心思宣扬和朱熹理学截然不同的心学,那考生的目的就无法实现。想让考生的理想实现,就必须要讲朱熹理学。

>> 王阳明在贵阳书院讲的主要内容就是“知行合一”。

当时的人仍然按照朱熹的思路,想把一切天理都捕捉到手,然后再去实践。长此以往,每个人都拥有了一种本事:嘴上功夫天下第一,一旦要其动手,就会束手无策。他希望能改变这种读书人的毛病。当然,“知行合一”实际上也是他心学“心即理”和“事上练”的延伸:天理既然都在我心中,那我唯一也必须要做的就是去实践来验证我心中的天理,而不是去外面再寻找天理。这种思路有个莫大的好处:心中有天理,那我们就不必再去寻找天理,如此一来,我们就节省了大量时间,而这些时间可以用在实践中。这样一来,你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理想

>> 庐陵人感激王阳明,几乎痛哭流涕。王阳明趁势发布告说:“你们打官司,我不反对。但我看你们之前的状纸是专业人士撰写的,又臭又长,毫无阅读快感可言。今后你们如果再告状,要遵守以下几点要求:首先,一次只能上诉一件事;其次,内容不得超过两行,每行不得超过三十字;最后,你认为和对方可以解决的事,就不要来告状。如果有违反这三条的,我不但不受理,还要给予相应的罚款。”

这份告示贴出时,百姓们还沉浸在减免税收的欢乐中,所以一致认为,打官司是没有良知的表现,今后要改。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心境已被王阳明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王阳明趁热打铁,继续对他们的心灵世界进行改造。针对当时瘟疫横行的现实,王阳明写了篇感人肺腑的布告。他说:“虽然是天灾,不可避免,也不能违抗,所以我们要适应它,并且在适应它时感悟人生道理。你们怕传染,所以就把得了病的亲人抛弃,表面上看,他们是因瘟疫而死,实际上是死于你们的抛弃。瘟疫并不可怕,通过正确的方法可以控制,可怕的是人心,一旦你们的心被恐惧侵袭,就会让你们做出没有天理的事来,这是逆天啊!我现在为你们指明一条消灭瘟疫的道路,那就是用你们的心。你们心中本就有孝心、仁心,你们不必去外面寻求任何东西,只要让你心中的孝心和仁心自然流露就万事大吉了。”

>> 王阳明截然不同,他全身心要解决的就是他和百姓的关系。我们注意到,他处理这层关系时的思想就是先让百姓有道德感,也就是唤醒他们向善的心。

让他们专注本职,不要以和自己内心无关的官司为人生目标。

同时,他还设身处地地为百姓着想,百姓的难处就是他的工作内容。比如他在庐陵县城视察时发现庐陵房屋的建造材料都是木材,巷道狭窄,又没有砖墙相隔,一旦失了火,那将是灭顶之灾。于是,他就发出命令,要那些临街民居退进三尺,以拓宽街道用来做防火带,疏散人口;店铺店屋退进二尺,做防火巷;每户出一钱银子,用来为临巷道的房屋建砖墙,隔离火势。

>> 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真的以百姓心为己心。但我们应该知道,王阳明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在基层工作的经验。按朱熹的说法,你没有工作经验,就不可能知道这份工作的道理,那你就无从下手。你必须先通过书本或者是前任的工作总结“格”出你工作的道理,才能胜任这份工作。王阳明用事实反驳了朱熹,按王阳明心学的说法,天理就在我心中,我之前所以没有显露在基层工作的那些道理,是因为我没有碰到这个机会,现在我碰到这个机会,那些道理就显现出来了,所以我不需要向外求取任何关于基层工作的道理。

这个道理是什么呢?其实就是用心,只要你用心为百姓好,就能想到为百姓做任何好事的道理,然后去做就是了。

>> 庐陵是王阳明创建心学后第一次施展拳脚的地方,效果显著。当然,正如1508年前他始终不曾忘记“经略四方”的大志一样,在庐陵,他也始终没有忘记修炼和传播他的心学。自心学诞生那一刻起,王阳明传播心学的使命感就与日俱增。如果从前他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圣人,那么,现在,他希望每个人都能成为圣人。

>> 很少有人愿意体会圣贤的滋味,因为他们已在世俗世界浸染了太久,这个世界告诉他们,做了官,尊严、权力和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人生在世,追求的无非就是这几样。

刘瑾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他也用自身的毁灭证明了这种看法和真理相差十万八千里,刘瑾于1510年农历十月以贪污罪在北京被凌迟。

>> 他评判道:一直以来,大家都把侧重修养(尊德性)和侧重学问(道问学)分割,实际上,二者是一体的。大家都说,陆九渊侧重修养,朱熹侧重学问。但陆九渊未尝不让人读书穷理,他也不是整天静坐在那里胡思乱想,所以说他是坠入虚空的禅,毫无道理。而朱熹也未尝不侧重修养,只是他把时间都用到了学问上,修养的事被人忽略了。

>> 希望你能让同仁们都知道,各人只管把握自己的对错,不要理睬朱、陆的是非。用言论诋毁他人,这种诋毁是肤浅的。若自己不能身体力行,只是夸夸其谈、虚度光阴、浪费时日,这就是在诽谤自己,这样就严重了

>> 这就是王阳明心学史上相当重要的篇章——朱陆异同,因为这是王阳明为自己心学的正名仪式。表面上看,他是在评判朱熹和陆九渊,实际上,他是在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心学抬到显学的殿堂。朱熹的“格物致知”和他的“格物致知”简直水火不容,可王阳明却说,他和朱熹的心是一样的

>> 王阳明对佛道的态度很有点“忘恩负义”,佛道二教为他的思想供给了充沛的源头活水。但创建心学后,他对佛道给予他的帮助闭口不言。有人向他请教道教长生之术时,他劝对方不要沉迷于此,因为即使你明白了长生术,也不过修个不死的肉身。接着他推销他的心学:心学却能让人有一个超越生死的精神境界。

>> 1516年农历九月,中央政府任命礼仪部候补大臣(南京鸿胪寺卿)王阳明为都察院副院长(左佥都御史)。这并不是中央政府的目的,目的是要他巡抚南赣。有一点需要注意,“巡抚”并非是实官,而只是一个差使。

>> 第二道圣旨到了王阳明面前:巡

>> 抚南赣等地,军马钱粮作战等事,除非是天大的事,其他小事可自行定夺。

>> 朱厚照耐着性子,发出第三道圣旨:你怎么敢以病为借口推辞本应尽的义务?如今南赣地区盗贼遍地,百姓倒悬于水火。你如果还拖拖拉拉,岂不是更加误事?赶紧去,不许辞职,不许推脱,钦此。

>> 触之不动”正是王阳明心学的目标,它是希望我们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处境时都应宠辱不惊,不因得失而动心

>> 王阳明创建心学后,发现来学习心学的人都有浮躁之心,所以要他们静坐以涤荡内心的欲望,使心保持一个澄净的状态。为了让人相信自己的心没有丝毫欲念,他讲“知行合一”,认为一个恶念就是一个行动,所以必须要静心。

但他又担心弟子们把静坐当成目的,流入枯禅,所以提倡事上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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