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狼嘴里的小白兔是谁


顾挽十三岁那年,遇见季言初。

少年眉目深沉,五官精致,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挂着一对可爱的小括号,迷人得不像话!

也是这一年,顾挽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

少女的心事,季言初懵然不知,还总来逗她:“小顾挽,叫哥哥。”

直到顾挽上了大学,季言初才无意得知,小姑娘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但听说,那个白月光似乎不喜欢她?

季言初神色淡淡,嗤之以鼻:“一个有眼无珠的渣男而已,也值得你这么放在心上?”

顾挽小声辩驳:“他不是渣男……”

季言初终于拧眉:“你还维护他?”

后来,顾挽在某个醉酒的夜晚,借着酒疯,想在他的喉结上亲一口。

却见男人眼底一片通红,带着隐忍与不甘,嗓音喑哑的诱惑:“忘了那个渣男,你想亲哪里哥哥都答应,行吗?”

第1章

顾挽七点半从‘今安画室’里出来,发现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还起了风,有些凉。

明明月初国庆节的时候她还在穿短袖,现在差不多要穿毛衣了,果然人说南方城市是没有春季和秋季的,真是一点过渡都没有。

余今安注意到顾挽离开,因为她年纪还小,不是很放心,于是放下手里的笔刷和调色盘,也跟着走到门口,小声问她:“顾挽,你哥哥今天没来接你吗,要不要老师送送你?”

女人眉目恬淡清秀,穿着件杏色的毛衣,下面配了件白色蕾丝长裙,及腰的长发披在肩头,即便前面系了件沾满颜料的围裙,依旧给人干净温柔的感觉。

她平时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温和又有耐心,顾挽很喜欢这位老师。

顾挽回头看了一眼画室,发现还有好几个学生在里面练素描,也不好意思耽误她,于是摇头道:“我哥哥来了,在楼下。”

听她这么说,余今安稍稍放心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说:“对了顾挽,上次老师帮你送赛的作品已经通过初赛了,老师听主办方的朋友说,你的画儿很有可能闯进决赛。如果决赛通过有了名次,到时候可能要去颁奖现场,你学画画的事还没跟你爸妈说吗?”

顾挽点点头,避重就轻的问:“老师,暨安远吗?”

“远啊,北方城市,坐动车都要四五个小时呢。”

顾挽抿唇思索了一秒,看来一个人去确实不行:“好,余老师,我回去会想办法的。”

余今安感觉她还是没懂自己的意思:“顾挽,老师觉得你应该跟你家长好好谈谈,你这么喜欢画画,又有天分,很诚恳的讲,他们兴许会同意的。”

这个话题不是他们第一次谈了,顾挽有些排斥,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毕恭毕敬的口头答应:“好,我会找机会跟他们谈。”

余今安作为校外画室的老师,也只能提点建议,不好过多干预,于是点点头,笑着跟她挥手:“那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下楼的时候记得把手机灯打开。”

“嗯,谢谢余老师,余老师再见。”顾挽微微弯腰,乖巧的道别。

等余今安进了教室,她瞥了眼远处城市里亮起越来越多的灯火,轻微蹙了下眉。

其实顾远下午就给她发过消息,说今天不会来接她,让她早点练习完自己回家,结果她画起画儿来就忘了时间。

换季时节气温变化无常,害她这几天感冒也是反反复复,一直没好。

她一边咳嗽一边戴上口罩,将连帽衫的帽子扣到头上,背好书包,准备往楼下走的时候,忽然又顿住脚,扶着楼梯小心翼翼朝楼道里探了一眼。

楼下一片漆黑,犹如一个藏着无数妖魔鬼怪的恐怖深渊。

顾挽心里发怵,有点后悔没让余老师送自己,现在又退回去好像有点丢脸,而且,也会让余老师知道她刚才撒了谎。

想了想,顾挽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她把手机照明灯打开,从书包里把随身携带的辣椒水小瓶子掏出来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壮着胆子往楼下走。

‘今安画室’处在一个旧的城区阁楼上,从这里下去,不仅楼道里没有灯,连楼下很长一段的巷子里照明都不是很充足。

也因此,这一带向来不是很太平。

屏息忍住咳嗽,顾挽走到楼下,站在巷子最里头往外看。

那么长长的一段路,只有差不多中间的位置竖着一盏路灯,还是最老式的那种喇叭形灯罩,上面锈迹斑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就算手里拿着‘武器’,可她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盯着昏黄灯光下显得光怪陆离的小巷子,她又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认怂的给顾远打了个电话。

一连拨了三个,都是无人接听,最后自动挂断。

她这个哥哥,向来不靠谱,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在第四通依旧无人接听的时候,顾挽气得挂了电话。

赌气似的把口罩又往上拉了一些,她低下头,再次紧了紧手里握着的瓶子,然后一鼓作气地往前冲了出去。

并且趁着这个勇气爆发的时刻,畅快地咳嗽了几声。

结果刚走出去不远,后面隐隐约约就传来了几个男生嬉笑打闹的声音。

顾挽头皮一紧,心想她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越是这么想,很快,后面那帮人似乎就发现了前面不远处,形单影只的小姑娘。

那群男生立刻来了精神,在后面接二连三吹着不正经的口哨。

伴随着嬉笑,顾挽仿佛听到了一些‘小只’‘嫩’‘正点’的词汇,吓得浑身一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

也不敢确定那些人议论的是不是她,她不管不顾的往前冲,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一秒飞到巷子口。

她加快脚步的同时,后面那些人的脚步也跟着变快,口哨声也越发放肆大胆,甚至后来直接轻浮浪荡地出言调戏道:“小妹妹,别走那么快嘛 ̄”

顾挽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装作没听见,一边走得更快,一边喘着粗气,再次给顾远拨电话。

意料之中无人接听,但顾挽没将手机从耳边拿开,而是故意扬声说道:“哥哥,你到了吗?”

“到巷子口了?”

“好,那你进来接我,我也正朝外面走。”

“嗯嗯,我不挂电——”

最后一句,还没说完,手里陡然一空,手机被人从后面抢了过去。

顾挽没想到这帮人走得那么快,并且敢直接上手,她吓得双腿都在发抖,表面上却不得不佯装冷静地问了句:“你们干嘛?”

她的去路被堵住,只好停下来,结果迅速就被这些流里流气的少年围在中间。

为首抢她手机的少年,大约十八九岁,剃着戾气很重的板寸,戴着非主流式的耳钉,笑着说:“小妹妹,在给哪个哥哥打电话呢?”

他仿佛看透了小姑娘的伎俩,看都不看一眼手机,顺势就揣进了兜里,继续对顾挽不正经的笑:“我们这么多哥哥,你怎么还找别的哥哥?”

闻言,其他几个人立马附和,跟着猥。琐地嬉闹起来。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顾挽还是尝试着警告他们:“我哥哥马上就过来了,我警告你们,他打人特别厉害,你们最好现在就放我走。”

她边说着,大拇指已经在手里瓶子的喷头按钮上摩挲,并且无声观察了下自己所处的位置,在想待会儿该怎样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人的眼睛都喷上辣椒水。

她的警告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让这些人觉得她像个垂死挣扎的小蚂蚁一样幼稚可笑。

板寸头不仅没害怕,还更过分地伸手勾了她一缕头发,绕在指间把玩,并企图去揭顾挽的口罩:“哦?你哥哥打人真那么厉害?那更不能放你走了,我们也想见识见识——”

“可以啊。”

就在顾挽忍无可忍,准备举起瓶子,打算拼死一搏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这么一道声音。

慵懒散漫的,带着股吊儿郎当的轻蔑。

众人闻声,纷纷茫然四顾,很快,都发现从他们身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走到灯光偏亮一点的地方,顾挽才看清楚,竟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五官生得极为精致帅气,脸上却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淡漠。

他个子很高,一身纯白色运动衣,脖子上挎了个黑色的耳机,双手悠闲地插在裤子口袋里,矜贵又从容地走到这些人面前。

然后,当他们不存在似的,径直忽略,对顾挽说:“不是说了我马上就来,让你别乱跑么?”

他皱眉,轻斥:“还不过来?”

顾挽盯着这个少年愣了两秒,虽然根本就不认识他,却莫名感到庆幸心安,像终于找到了靠山,下意识就很听话地往他身边走。

并且在越过挡路者的时候,还大着胆子将无关人员往旁边拨了拨。

第二章

“哥哥……”

她本能地叫了一声,站到了他的身后。

少年淡扫了眼足有六七个人的敌方,又往十来米远,光线更为明亮的路灯下看了看。

想到什么,他回头,拍了拍顾挽的肩,指着路灯的方向说:“去前面的路灯下等我,记得转过身,不要看这边。”

“为什么?”顾挽不明所以。

少年把脖子上的耳机取下来,给她戴上之前,冲她狡黠地眨了下眼睛:“因为哥哥打人的样子太凶,怕吓到你。”

顾挽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屏住了几秒呼吸。

但很快就回神,按照他的命令,乖巧地走到路灯下面,背过身,像个蘑菇一样蹲在地上。

耳机里的音乐被开得很大声,身后一切不好的声音,她都听不到。

她默默提醒自己不要回头,不要担心,强迫着把思绪放在了去辨别耳朵里听到些什么歌词上。

顾挽也记不清自己听完了几首歌,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下,她迅速摘掉耳机,猛地转头仰起脸。

温暖昏黄的路灯下,他的五官被衬得比刚才要柔和许多,脸部轮廓也更加利落分明,眼里洌滟细碎的光,像月下涤荡的湖面。

“嘿,小可怜,你的手机哥哥帮你拿回来了。”

他悠闲散漫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才打完架回来,说这话的时候,还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

顾挽很少见过一个人,勾唇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边会有那么明显的褶痕,就像两个小括号一样,爽朗亲和,又明艳耀眼。

——还有点可爱!

顾挽在这一刻,下意识又不敢呼吸了,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世界上最温柔的拳头,轻轻怼了那么一下下。

第2章

顾挽呆呆的,还蹲在地上仰着脸看他,也不知道去接他递过来的手机。

虽然她的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仅仅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却很好看,黑亮有神,清澈通透,还有种不知所措的无辜。

少年见她半天没反应,蹲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想肯定是刚才被吓坏了。

于是他也蹲了下来,素白修长的指尖,勾开了她腰侧的口袋,然后把手机直接放了进去。

说是放,其实用丢更为贴切。

他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将她的口袋拉得很开,所以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这行为也没什么不得体。

还回手机,少年也没急着起来,学着顾挽的样子,双臂枕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笑吟吟的问:“小朋友,这巷子里天黑了有很多坏人的,你怎么一个人来这儿?”

说话的动作与口吻,都带着哄小孩儿的刻意温和。

顾挽回神,在口罩后面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呼吸,言简意赅道:“我去画室上课。”

说着顺手指了下画室的方向,少年也跟着朝那边望了一眼,唇角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敛起几分。

“你是余今安的学生?”

顾挽点头,眼底浮起一丝雀跃:“你认识余老师?”

少年神色顿了一秒,转眼又很好地掩盖过去,笑着说:“不认识。”

顾挽:“……”

不认识还能知道她的名字?

这个谎话骗三岁小孩子都有点敷衍。

“那你下课了都没大人来接吗?你一个小孩子天黑了从这里回去很不安全啊?”

少年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她身上。

从见面到现在,他对她的称呼有‘小可怜’‘小朋友’现在又这么直白的说她是小孩子。

顾挽从前并不排斥别人说她小,说她是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从这个少年的嘴里说出来,她却莫名介意。

“我不是小孩子!”

她有点不高兴的站起来,很认真的补充:“我都已经上初中了!”

这一本正经着重强调的语气,让少年怔了怔。

而后忍俊不禁地挑了下眉,也站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浓:“哇,都上初中啦,好厉害!”

“……”

顾挽觉得他这根本就是在嘲笑,而且他一站起来,靠近了,她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只堪堪到他胸口的位置。

她更加郁闷。

但即使再生气,顾挽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反倒更为僵硬木讷,站在那里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隔着口罩,少年并没察觉出她那些情绪变化,只当是个逗小孩子的玩笑罢了。

“总之以后还是让你家大人来接你吧,就算是初中生,晚上走这里还是很危险,况且你还是个女生,刚才你也看到了?”

知道他是一片好心,顾挽无言,低着头,默默点了两下。

一点头,才发现他的耳机还在自己脖子上,她立马取了下来,还给他:“……你的耳机。”

少年把耳机戴回脖子上,转头看了眼长巷的尽头,对她说:“好了,哥哥送你出去,到了汇春街你自己打车回去可以吗?”

顾挽又点了点头:“可以的。”

少年把手机照明打开,微微举高,顾挽眼前的路变得一片光明清晰。他们一前一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步一步往巷子外面走。

期间,再没说过一句话。

一直到走出巷子,迎来汇春街上的灯火通明。

他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招手让顾挽上去,并问:“到哪儿?”

顾挽:“清河苑。”

他点点头,走到前面车窗边,从钱包里抽了一张红钞给司机:“师傅,清河苑。”

“我有钱的,我有钱!”

顾挽看他拿钱的时候就手忙脚乱的去阻止,可后座和前面隔着一道栏杆,她没拦住。

少年看她因为着急,站起来撞到车顶的样子又笑了起来,转头又交代司机:“师傅,待会儿找的钱给我妹妹就行,麻烦开慢点,注意安全。”

顾挽低头疯狂的去翻书包,结果越着急,越不记得钱包放在哪个口袋里,一连拉开两个口袋,都没找到。

第三个,终于摸到了,她欣喜抬头,司机师傅却恰在这个时候把车开了出去。

她急忙凑到窗边,伸着脑袋往后看,想把钱还给他,结果发现他已经转身,朝对面的街道走去。

顾挽拉下口罩,大声喊:“哥哥——”

少年戴上耳机,浑然不觉后面车上的人在叫他。

“小姑娘,不要把头伸到车窗外面,很危险的。”司机师傅提醒她。

顾挽没办法,只能缩回车里,很快又回头,隔着后面的玻璃往后看。

车子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少年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顾挽突然想起来,她还没问他叫什么,也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甚至连谢谢都没跟他说一句。

如果以后遇不到的话,那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顾挽盯着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莫名其妙的懊恼伤感。

到了小区外,顾挽拿着师傅的找零下了车,沿着外围的商业街道往小区门口走。

走到一半,经过一家理发店门口。

她忽然停住,低头看了眼垂在胸前的头发,想起之前被板寸头勾在手指上绕着玩儿。

她嫌恶地皱了下眉,然后进了理发店。

理完发出来,已经九点多了,顾挽回到家,发现家里的灯还没开,顾远还没回来。

她和顾远都在迎江市第一中学读书,一中分高中部和初中部,初中一般四点半就放学了,高中会晚一些。

所以顾挽也没有等她哥哥放学的习惯。

不过快十点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肯定又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去哪个网吧鬼混了。

顾挽懒得管,衣领里还有许多没清理干净的碎发,有点痒,她赶紧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她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新发型。

理发师给她剪了一个很有型的学生头,还给她剪了刘海,短发加上刘海,看起来比之前的样子更显小。

顾挽当时很不满意,固执地同理发师讲道理,让他退钱。

但理发店老板跟她解释:“你这眼睛不剪刘海可惜了,又黑又亮,盯着人看的时候扑闪扑闪的,搭配刘海非常可爱,特别招人喜欢。”

特别招人喜欢……

顾挽一直都没什么朋友,也从未想过要刻意去讨谁的喜欢,但就是那么神奇的,当时因为这句话,她突然就不生气了。

真是太奇怪了!

今晚自己很多想法都很奇怪。

她胡乱梳了梳头,准备去写作业,觉得一定是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她惊吓过度,才会想得特别多。

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顾远回来了。

像是受了什么沉重打击,一副掉了魂的样子,晃晃悠悠走到客厅,木桩般‘咚’一声栽进沙发里。

刚躺下,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手机按了接听。

顾挽听到动静,从书房里跑出来,然后听到她哥哥神经病一样躺在沙发上鬼吼:“我顾远的墙角也敢挖,真是活腻歪了,他敢抢我的女人,我就敢揍得他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明天放学,你和二吨去堵那小子,我要把那小白脸捶成猪头,看他还怎么勾。引别人女朋友!”

第三章

他对着电话吼得投入,根本没发现顾挽已经走到了旁边。

顾挽垂眸看了眼沙发上类似尸体的一滩,皱眉问:“哥哥,你又要跟谁打架?”

顾远看都不看她,举起一只手,不耐烦地挥赶:“一边玩儿去,你哥正失恋呢,别来烦我。”

顾挽也报复性地当什么都没听到,说:“今天下午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月考成绩下来了,这次比较厉害,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

她仍旧一脸漠不关心的淡然,交代他:“明天记得把卷子带回来,我晚上帮你把错题讲讲。”

顾远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愤世嫉俗地撇了下嘴,从沙发上坐起来。

一坐起来,陡然看到顾挽的头发,愣了下,脱口而出:“你怎么剪了个锅盖头?”

顾挽:“……”

她头发长度明明在下巴那里,怎么就成了锅盖头?

不过顾挽也懒得跟这种笨蛋解释,敷衍了句:“长发打理起来麻烦,会耽误学习。”

顾远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顾挽,你到底是个什么怪胎?”

一个才上初一的初中生,智力远超同龄人就算了,干嘛天天给他一个高中生讲题,还特么什么题都会。

一副现在去参加高考都毫无压力的样子,让他这个正牌的高三生颜面何存?

知道自己智商方面碾压不过她,顾远只能另辟蹊径,扯着嘴角,不屑地冷哼:“学习,哼,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才会一门心思的乖乖啃书,像我这样成熟的男人,学的都是为人处世的技巧,人际交往的手腕!”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挺胸,自我高贵地竖起校服领子,又紧了紧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领带”。

然后才一脸鄙夷,幸灾乐祸地对顾挽说:“你啊,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活了十三年连怎么交朋友都不知道,这辈子啊,铁定完蛋。”

顾挽面无表情地睨着他,对于他无缘无故的人身攻击,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顾远看她像怪物,她看顾远又何尝不像智障?

她只当这个智障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懒得与他计较,有那时间,还不如回房间多练几张素描。

“怎么,被我戳到痛脚,想落荒而逃吗?”

见她不战而退,顾远难得找到一丝成就感,贱兮兮地抖着腿,存心挑衅。

顾挽走到房门口,被这话激得又退了回来,皮笑肉不笑地突然关心:“你刚说失恋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顾远当然不会上当,警惕又防备的拒绝回答:“问那么多干嘛,小屁孩儿,说了你也不懂!”

“林语姐姐又 ̄跟你分手了?”

顾挽压根无视他的拒绝,自问自答:“又 ̄为了其他男生?”

顾远不甘地动了动唇,一时没找到反击的话。

然而顾挽根本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稳准狠地在他伤口上撒下最后一把盐:“哥哥,那至少这个我是懂的,你好像又 ̄被甩了,同时还被绿了!”

三个无情刻意拉长的“又”字,让真正被戳到痛脚的人,假装的坚强一下崩个稀碎。

像突然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上沙发,失去理智的咆哮:“你少多嘴,我的爱情,用不着你个小屁孩来盖棺定论。”

“盖棺定论?”

顾挽挑挑眉:“这个成语用的好!”

“……”

顾挽这时候回头,似乎发现他哥哥眼眶都气红了,很做作地惊慌失措道:“哥哥,你不是要哭吧?”

“你千万别哭啊,我可不会安慰像你这样成熟的男人!”

顾远:“……”

第3章

因为昨晚发生的事,顾挽第二天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上课也心不在焉,老是走神。

脑海里始终挥散不去昨晚那个人突然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样子,弯着眼睛,笑着说:“哥哥把你的手机拿回来了。”

那么从容不迫,志得意满的。

顾挽拿出笔,漫无目的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什么,她似乎一点也听不到。

直到下午放学,在顾挽停笔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都画了些什么

身形修长的少年,正将手里的耳机戴到面前那个又小又矮的女孩耳朵上,两人一高一低,身高差距十分悬殊,但画面却莫名温馨有爱。

整幅画,画风细腻逼真,甚至连少年眼里的宠溺和唇角浅淡的笑容,都被刻画得细致入微,跃然纸上。

顾挽有些愕然。

一个萍水相逢,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就算救过她,还给她付了打车费,也不至于这么的……

念念不忘?

或者牵肠挂肚?

甚至……神魂……颠倒??

“!”

顾挽被自己的措辞吓到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一边叫嚣嬉闹,一边收拾东西,三五成群的结伴回家。

顾挽独来独往惯了,等她收拾好书包,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班长余舟锁好教室前门,站在后门门口等顾挽,等她从里面出来,他拉上门,假装随口问:“顾挽,你今天要去画室上课吗?”

眉清目秀的少年,有些腼腆,才说了一句话,脸就泛红。

顾挽突然被叫住,也不好立刻就走,放缓脚步“嗯”了声,回头问:“有事吗?”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余舟锁门的动作微滞,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失落:“哦,没事,我以为你今天不用去,我们可以一起坐车。”

顿了一秒,他深怕这话有什么不妥,立刻解释性的补充:“正好昨天数学测验卷有道题我不是很懂,想问问你。”

顾挽摇头:“今天恐怕不行。”

“没关系,那等明天吧?”

余舟锁好门,跟她一起下楼:“明天来学校我再问你?”

顾挽觉得这个男生做事有点拖延症:“今晚回家不是要订正错题吗,为什么要等到明天,你现在可以去问老师啊?”

“呃……”

余舟一时语塞,脸颊更红了,难为情地点点头,说:“那,那也行,我去问老师吧。”

他们走到楼下,分道扬镳。

顾挽心里装着事,一直魂不守舍,连余舟分别的时候朝她挥手都没看见。

其实,她自己也还在犹豫今天到底要不要去画室那边,按照画室的排课表,今天确实是没有她的课。

不过即使没课,也可以去练习啊,她想,自己起步晚,才接触绘画这一块不久,本来就应该多画多练的。

况且,如果恰巧,能再遇到那个人的话

“正好可以把钱还给他。”

她踢着路边的石子,娇俏的鼻子耸了耸,突然很严肃的自我表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反正我只是不想欠别人什么!”

仿佛这么表态了,想法就真的没有掺杂任何其他的目的,她微微挺直了腰杆,底气十足的去等通往画室的那班公交车。

到了画室楼下,她又磨磨蹭蹭地不想上去。

要是上去了,万一那个人真的从这里路过,自己看不到岂不是要错过吗?

她抿抿唇,纠结道:“错过了,就不能把钱还给他,下次再遇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难道要我一直这么背负债务的活着吗?”

这肯定是不行的!

她拧眉,兀自摇摇头,要她负债似乎是一件多么不能容忍的原则问题。

于是,终于说服了自己,不去画室,直接蹲在巷子口守株待兔。

原地死等,勇气可嘉,然而结果却很惨……

从太阳还挂在半空,等到日落月升,那只兔子始终没再现身。

顾挽蹲得腿都麻了,天也黑了,她也不敢在这个巷子里久待,不得不起身离开。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如昨晚一般,顾远又没回来。

这才想起昨晚他在电话里嚷着要去打人的事,有点不放心,给他拨了个电话。

这回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顾挽听到那边嘈杂纷乱的声音,顾远稍显不耐地‘喂’了一声,但心情好像不错,期间还跟某个人说笑了句。

顾挽略微放下心,又责备他:“哥哥,你已经两个晚上都没管我吃饭的问题了,你这样真的很没责任心。”

那边的人,一点也没有比她大五岁的自觉,听到这话还觉得可笑:“我只是你哥,又不是你奶妈,你吃喝拉撒的事不归我管吧?”

顾挽想了想:“也对。”

“那哥哥,你在外面玩得开心,我给爸妈打个电话,顺便问一下我的吃喝拉撒到底归谁管。”

闻言,顾远动作一僵,脸色忽变,在她要挂电话的前一秒及时叫住:“顾挽!”

顾挽:“干嘛?”

他想都不想就腆着脸改口:“突然好想跟我可爱的妹妹一起共进晚餐,给个面子吧?”

顾挽勾了一下唇,点点头,果然很给面子的说:“好的奶妈,吃饭的地址报一下。”

“……”

顾远说的地方离清河苑不远,隔着两条马路的一个小吃街,平时兄妹俩不想在家开火的时候,也会经常去那边对付一下子。

顾挽放下书包,拿着手机和钥匙出了门。

才到小吃街的入口,就在一家大排档的门口看到了顾远。

他们一行四个人,围着张桌子坐在大排档门口,顾远和另一个身形与他差不多的人坐在一块儿说话,都背朝着外面,没看到顾挽。

第四章

坐他们对面的是一胖一瘦两个男生,胖的叫李文涛,绰号‘二吨’,瘦的叫乔国栋,绰号‘皮猴’。他俩都认识顾挽,一看到她走过来,马上伸长了手臂招呼:“顾挽顾挽,这边。”

他们一招呼,对面正说话的两人同时回过头。

彼时,顾挽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视线陡然撞在同时回头的两人脸上,立时就僵在了那里。

先说她哥哥……

那个昨晚叫嚣着要把别人揍成猪头的人,此时正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脸,自己惨败得没个人形,还坏心眼儿的取笑她:“来啦,小短腿跑挺快嘛?”

他旁边的男生,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纯粹而无害。

本就精致漂亮的五官,因这个笑容变得更加生动而鲜亮。他唇角才稍稍勾起,那标志性的小括号立刻就出现了。

不是别人,正是顾挽下午迟迟蹲守不到的那只兔子!

顾远站起来勾过他的肩,嬉皮笑脸的介绍:“老季,这我妹。”

顾挽不知道她哥哥什么时候结交了这么一位朋友,并且似乎已经要好到称兄道弟的地步。

微笑的兔子,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上她的脸,然后伸手,在她的发顶轻拍了下,温和而友善地同她打招呼:“小妹妹,很高兴认识你啊。”

顾挽脸色僵硬,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挤不出一丝笑容来回应。

这个人,居然没有认出她!

明明昨晚才救过她,还帮她付了车费,结果今晚再见,就已经记不住她的样子,把她忘了。

顾挽的自尊心有些受伤,也很委屈。

她像个木头一样,呆呆地杵在那里。

人家都礼貌地打过招呼,她却一声不吭,毫无反应,顾远有点看不过去,拍了下她的肩,拿出哥哥的威严催促:“傻了,叫人啊?”

转头,又跟少年表示歉意:“老季你别在意,我妹性格就这样,内向怕生。”

少年的视线不由又落回到顾挽脸上。

小姑娘脸颊肉嘟嘟的,还带着婴儿肥,倔强地抿着唇,低着头,一副被逼着不情不愿的样子。

就在他想着还是别为难小朋友了,准备帮着打个哈哈敷衍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又有了动作

一板一眼地,朝他鞠了个躬,还是九十度的。

满脸写着不高兴地道:“老季哥哥好!”

“……”

第4章

顾远深深为他妹妹这“拙劣”的交际能力忧心,颇觉丢脸地向他好朋友解释:“这小书呆子,从小到大只知道死读书,脑子都读坏了,一根筋儿不知道转弯,见谅见谅。”

在他面前,被人这么挑出缺点,顾挽脸颊微微发热,偏偏自尊心又太强,咬着牙,在那儿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少年低头,发现小朋友冷着一张脸,强撑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很可爱,忽然很想逗逗她。

于是半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凑近她,看起来有几分委屈的埋怨:“哥哥今年才十八呢,哪儿老了?”

“……”

顾挽不知因为什么而心虚,默默退了一小步,脸上的表情更为冷峻严肃。

少年似乎也不在意,还是好脾气的伸出手,开着玩笑重新自我介绍:“小书呆你好,在下季言初,幸会。”

什么小书呆?

这算是那声‘老季哥哥’换来的报复吗?

顾挽又联想起昨晚的“小可怜”,发现这人怎么那么喜欢给人取外号?

还有,原来他对每个人说话都是这样笑眯眯的。

有什么好笑的,为什么要笑?

看上去就像是故意在勾。引别人。

轻浮

顾挽愤愤不平的想着这些,用力拍了下他的手掌,却又心口不一,将他的名字默默记住。

看起来,左右是不能让这小姑奶奶开口好好叫人了,为避免大家尴尬,顾远主动打圆场地将她往桌子这边扯,没好气的说:“算算算,不叫拉倒,我们这种成熟的男人,也懒得跟你这没礼貌的小屁孩计较,看看吃什么?”

这已经是他连续两次在季言初面前揭她的短了。

简直不可原谅!

顾挽睨了眼桌上他们正吃的龙虾烧烤,忽然仰起小脸问顾远:“不是吃火锅吗?”

顾远一头雾水:“啊?”

她略微侧目,盯着他肿得老高的腮帮子,存心发出羞辱性的疑问:“咦?哥哥你嘴巴里含的不是火锅丸子啊?”

“噗嗤——”

对面的二吨和皮猴一下没忍住,雪碧都喷了出来。

顾远有点大男子主义,平时在家怎么丢脸都没关系,在外面,尤其是在兄弟们面前丢脸,那简直比要他老命还残忍,于是当即黑了脸,警告顾挽:“你找打是不是?”

只是他在顾挽面前,一向都没什么威慑力。

面对他的威胁,顾挽面色淡然的回应:“哥哥你不能生气。”

顾远不解:“怎么?”

“本来就肿得像猪头,再龇牙咧嘴,我感觉你的五官快要四分五裂了。”

“噗——”

这次,连季言初都没忍住。

顾远一个眼神杀向他。

眼看‘成熟的男人’都要被气炸了,季言初良心受到谴责,及时收住了表情。

并且主动向顾挽坦白自首道:“其实这都怪我。”

他瞟一眼顾挽,像是很忐忑地承认:“你哥脸上的伤……是我弄的!”

这个结果倒完全出乎顾挽的意料。

所以他是

顾挽猛地瞪圆了眼睛,震惊而诧异地盯着他。

这幅表情,落在季言初眼里,就成了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有点心虚地挠了挠鼻尖,妄想用迫不得已来叫一下屈:“诚然,打人是我不对,不过是你哥哥先动的手,而且他当时下手太狠,我不还手会被打死的!”

“确实确实,这个是真的!”

顾远从旁帮腔,试图用这样的说辞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顾挽瞥了他一眼,那模样已经凄惨到连爹妈都快认不出了,会被打死的到底是谁啊?

她摆明着一脸不信。

季言初抚额,深感小孩子不好骗,只能继续装委屈,再接再厉的洗白:“不瞒你说,哥哥我是个胆子特别小的人,从来不敢跟别人打架,人生头一次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围住,我当时害怕极了,出于自保才还的手,这应该情有可原的对不对?”

胆子特别小?

害怕极了?

从来不敢跟别人打架?

顾挽:excu色me???

如果说,昨晚没遇见他以一敌十的话,那顾挽或许真的就信了,毕竟他说得声情并茂,言词恳切。

然而现在,她只深深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并且再一次无比确定,他就是拿她当小孩子来糊弄。

这下,顾挽真的生气了。

那种必须通过报复,才能得以释怀的生气!

于是,她用满是敌意的眼神瞪向季言初,完全一副为她哥哥打抱不平的样子,冷声质问:“所以——”

“你就是那个给我哥哥戴绿帽子的人?”

季言初:“……”

顾远:“……”

顾挽话音未落,嘴巴就被顾远从后面死死捂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季言初被小姑娘的话刺激得好半天没缓过来,在皮猴和二吨的嘻笑声中,忍不住责备顾远:“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跟小孩子讲?”

顾远厚脸皮地把责任往顾挽身上推:“我可没讲,是我打电话的时候这小鬼偷听哎哟——”

顾挽报复性在他虎口处狠咬了一口,痛得顾远当即把手弹开,然后甩着手,斯斯抽着凉气骂:“小兔崽子,你属狗的?”

他那疾言厉色疼狠了的样子,看上去就像要打人,季言初下意识把小姑娘往后揽了一把:“好了好了。”

顾远边甩手,又在那龇牙咧嘴,季言初看他那副样子,想起刚才顾挽那句“五官快要四分五裂了”,发现小姑娘的形容还蛮贴切的。

也不知道这话戳中了自己哪一块的笑点,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把唇角的弧度完全压下来,最后为了转移注意力,索性把视线又撤回到顾挽身上。

小姑娘还是板着个脸,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眼神凶巴巴的,像只不能惹的小老虎。

季言初还是平生头一次这么不招一个小朋友喜欢,既觉好笑,又有点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始终以为顾挽讨厌他的点在不仅揍了顾远,而且还……“绿”了他这件事上。

所以,他觉得很有必要,认真且严肃的跟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容易较真儿的小朋友解释一下。

“关于绿不绿这件事——”

他尴尬地咳了咳,发现跟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女孩解释这种事还挺难为情的,并且措辞也不敢太出格直白。

于是犹豫了好几秒之后,他才谨慎的开口,说:“这其实都要怪你哥!”

“嗯?”

突然被点名的顾远一脸懵逼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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