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奇书黄龙经全文阅读(黄龙吐珠风水)



“这不是存心找岔子么?”玉蓉本是个极耐烦极贤惠的女子,如今也有些忍不住了。

她正言厉色地说:“你是吃醉了,想闹黄龙经,自己到一边闹去。”

黑汉子一听却来了火,像是受了很大刺激,伸开猿人似的长臂,抓住柜台便摇,一排糖罐几乎被摇得打颠倒,盖顶上的通眼钱“哗哗哗”掉下,满街乱窜乱滚。几个看热闹的伢崽乘乱捡了几个,自去王伯娘的酸萝卜摊子上换吃的去了。

吴玉蓉这下可真的来了气。

她一下冲出来,杏眼园睁,两 手一叉腰:“兵痞子,你给我远走三十里!”

“啊?你个狗婆娘的敢骂人?!”黑汉子气急败坏,伸手便去屁股后头摸刀子。

但他的手被人一把给扯住了:“哎哎哎,大哥,什么大不了 的事?有话好商量。”

那汉子一回头,见是个白面商人,便扬脸道:“你就是老板吧?好好管管你这婆娘。她做的什么卵生意?”

赵其林怕把事情闹大,忙作揖陪不是:“大哥,她一个妇道人 家,你莫跟他计较。你是想打酒还是买糖? ”

“老子什么也不买,只把钱退我就是。”

吴玉蓉并不示弱:“谁拿了你臭钱?都在街上,你自己学狗爬地上捡去。”

赵其林忙朝屋里人直鼓眼,且伸手去抽斗里寻钱。那汉子拿了钱,见人越围越多,大约酒 也醒了一半,不再说什么,晃悠悠走了。

赵其林本想说自己女人几句,见众人都说是那大兵耍无赖,也就没再指责,只是用话劝她,不外“和气生财”一类陈腔滥调。

玉蓉受了冤枉气,还遭男人数落,很是委屈,就趴在床上把个眼睛哭得红泡泡的。

“玉蓉,快莫哭了,那边有人在看笑话哩!”赵其林突然说。

“笑他娘,笑他爷。”吴玉蓉把脸仰起,朝窗子外骂,“莫让老子骂出好话来。”

窗外两边临河皆吊脚楼,空空地并无一人。她知是男人谎 她,于是又“嘤嘤”地哭。

到后来,还是他男人讲起那黑汉子忧 伤的故事,女人倒生出了怜悯同情心。

黑汉子叫俞德胜.是陈老爷的马夫。实在也是个遭孽人。四十好儿了,还是光棍一条。有个相好近在身边,却又是镜子里的烧饼,所以他总是借酒浇愁,拿“天长地”出气。

他的相好是个厨娘,如今也跟着来了竿城。厨娘姓马名玉香,在娘屋做女认识了那个当时驻守在她家乡的兵营马夫。

那时她还是个情窦初开的牧羊女,马夫的嗓子虽不怎么好,却嘶哑得有些野味,他的粗犷的“西北风”终于获俘了牧羊女的心。

剑矢般的茅 草下,有卿卿我我,也有海誓山盟,可待到女子提出让屯戎兵上门托媒提亲时,穷马夫的褡裢里却没有半个子儿。

老父亲看中了当地一个老实巴巴的骡儿车主,逼着她跟那个叫赵五的车主拜堂成了亲。婚后的日子并不顺意。赵五既不能当男人也不能为丈夫,更没本事养活婆娘。

马玉香就去军营陈老爷府里当厨娘。她很少回家,为甩脱他男人,她硬要跟陈老爷一起到竿城来,怎么劝也没用。陈老爷没法子,便只好瞒着她,没把开船的日子告诉她,哪晓得到了那一天大清早,她竟先来了,早早地躲在船舱里。

这事被他男人探到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窜上船就强拉硬扯,把个船跳板差点儿弄翻。

这是下水船,码头水深流急。船老板怕他们这样拉批会落水出人命案子,就 一篙把船撑离了岸,结果他们两个便都跟着到竿城来了。

马玉 香仍旧当厨娘,赵五则在厨房挑水。二人跟马夫俞德胜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借酒浇愁” 赵其林说得很对,只不过他只知道陈府里众所周知的故事,还不明白更直接更深刻的缘由。

那是数月之前一个初夏的傍晚,俞德胜从坡上放马归来。他把“石榴红”牵进马棚拴在木柱上,便去厨房洗手。那时,马玉香正在拣豆角。他俩的目光在半空中搅结在一起,俞德胜明白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假意去帮忙。

马玉香见他拢来了,忙轻轻告诉他“明天,我等你一在老地方。我有句话要跟你讲。”说完使催他快走开。

第二天一大早,俞德胜便牵了马去白杨溪饮水,并很快地从溪畔色彩斑斓杂陈的树丛中找出了正在洗菜的马玉香。

马玉香也看见了他。她用手背拂了拂为风 拂乱的留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勾着头看自己的绣花鞋。

“玉香,昨天,你说有一句话…..."俞德胜轻轻地、关切地问。

马玉香吱唔了好一阵,终于轻轻地说:“我……已经有了 ”

“有了?!”他知道这是指的什么,吃惊地望着她。

她点点头,表情是惶惑的。

他此刻突然觉得她的腹部似乎真的有些腆了起来,问: “有多久啦?”

马玉香轻轻说:“好像有五个月了,还是在没来这里的时候....

俞德胜傻傻地问:“肯定是我的吗?”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蠢包,这还用问。”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是的,一定是那天夜里,在草原上 。你可得给想个办法才行啊。”

“办法?干嘛要想办法?"

马玉香面带忧怨地:“眼下,可不是生孩子的时候。”

五大三粗的马夫到底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为了除去腹中的孽障,马玉香在最初发现月经迟迟不来时,便在肚子上 贴满了麝香膏药,又去大河小溪里无缘无故吃了许多冷水,或故意挑重担子,甚至故意从高处摔下。但一切只是不见功。

赵五虽蠢笨,却明白自己没有本领让老婆把肚皮腆起来。接着便有了月光下的相邀决斗,虽幸未酿成陈尸荒野的悲剧,但眼见马玉香隆起的肚和愁云凄凄的脸,怎么能不使俞德胜焦躁而借酒浇愁呢?

这忧伤的故事在陈家营盘里终于传开了。

赵其林因为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对黑营盘里的事尤为关心,甚至不愿放过一切细微末节。

他的努力还真没白费。

他不但已同陈府的管家杨林宝初步谈妥了一笔合伙生意,而且从他那里探听到陈老爷正在泡制一个宠大的计划,觉得这将是一个机遇。

当天下午,"同享泰”的三个股东在虹桥边的吊脚楼上交换了各自工作的进展情况,形势看来是令人鼓舞的。

今年乡下桐子结果好。大片大片的桐子山,每株树枝都被饱满的果实压 得弯弯的。好些桐子已落了地,树脚草窝里各处散落着红色的果实。因近年来下乡收油的庄号不多,赵其林一去,又都是些名人.半买半送的便很快成了交.十块光洋一担的油也算得便 宜了。老者张纪敏说了常德会记油行的收购价是二十块光洋。

赵其林于是抓了算盘来几拨几弄:因本地收油用的是十八两 四钱的老秤,一百斤实际上是一百三十三斤四两,可卖二百六 十六块八,减去运费、上下力费及税款一应开销,尚足足可赚 个对本。

张纪敏不无遗憾,自己眼下手头没多少现钱。王大保于是说了津市的同生商号还是可以“卖泡”的消息,但有了些 限制,只能到油行预领一百桶油钱。等到桃花油或新油上市再 兑现货,只是这也得先有点本钱作抵押,不然人家不相信。只 要有三两回及时兑了现,招牌玩硬了,取得了信誉,就可以再 玩下去。

赵其林告诉二人说,杨管家愿投资入伙。虽头钱不多 却也可解一时之急。他劝张纪敏还是多去陈府走动走动。

“唉,丢久了,实在也难得一下子就捡起来。”张纪敏叹了口气道, “不过,我还是要老着脸皮去的。我想,得有个由头好些。冬月廿是我叔伯二哥纪渠四十七岁的寿,往年他家日子过得像鬼不像人,也好几年没做个寿了。今年我想给他办一办。有他也 才请得动我三姐这个真神。”

二人听罢都笑了,说他有心计,到 底还是老姜辣!

其实,赵其林不过是一场空喜。他以为已经接近了陈府的腹地,其实却连边还没摸着。因为新方案在陈青树的脑海里迟 迟未成熟,管家杨林宝的投资入股,其实是他自己偷偷挪用了 公款跟他们作成的幕后交易。故从数目和前景上看,皆未可乐 观。


经过一番思索,陈青树终于从那恐怖的预言中摆脱出来。 他先作了一番“民意测验”,只不过稍稍透露了一点点置田经 商的端倪,便遭到了大脚婆的强烈反对。

她只主张把原有的田 庄整顿好,保住那一份既定收入。她觉得必须先花些钱置一个窝。

“陈家之所以倒楣,全是屋场占得不好。”

她的话也无不道理:许多年前,因了一位独眼风水先生的预言,竿城最有势 的两家首富,为争夺古月城这块“风水宝地”而两败俱伤。

“营盘的墙脚下不知埋了多少冤魂。”

虽说后来张家用血与火荡 平了旧的废墟,重建了当时堪称“边地皇宫"的富贵豪华,但接踵而来的灾难却在第二代人头上得到了最充分的报应 。他的两个不争气哥哥将祖辈的荣光挥霍变卖一空。就连显赫一 时的上门郎陈青树,因为挂了一只角也连遭厄运。

大脚婆早已看准南华山下一处叫“金钩挂玉”的地方,并一直在让管家杨 林宝悄悄打听经办,欲把那块地皮买回来。杨林宝总说差不多了,却总没办好,银子倒花了不少。而在这“差不多”的时间,他老家廖家桥乡下一幢二层楼火砖屋落成了,后又在赵其林 那里有了他的一笔股份。

无论对什么事,二娘樊素娥总是冷嘲 热讽。陈青树没把这事向她透露。于是三娘苏玉仙便成了他唯一的知音。陈青树夜间去大脚婆那里留宿既定的时间本就 少得可怜,如今他更是大打折扣。

“这老东西简直不想活了,竟 这样不顾自己的身子。”大脚婆对在自己的床上表现得无能为力的丈夫却在彼处如此毫无节制感到大惑不解。

令人欣慰的是大儿子云祥自经历那一回重创之后,读书 很是长进。入秋时竿城三潭书院发下榜文,他不负众望,取得 了秀才资格。

陈青树很高兴,破例从黑屋子里钻了出来,设家 宴酬宾(其实他也觉得那个宏大计划已孕育成熟,该要出头露 面,开始具体的营构了,所以他选择了这个“一石双鸟”的时机)。

来宾范围甚窄,坐上席的是云祥的蒙师竿城儒学教 谕陈玉如先生;另外有老爷的两位文墨旧友熊应楼和朱鹤;还 有大脚婆张氏的两个兄长:棕熊一样的大哥张纪贵,瘦猴一样的二哥张纪渠。

大家且饮且谈,自然多是些祝福吉庆话。都说陈老爷这次是吉星高照、家运亨通的好兆头,

大家正在兴头上时,厨房的廖妈匆匆忙忙来喊大脚婆。作 为厨房的基层干部,廖妈很早就反映过马玉香怀中的情况,觉得她挺着个大肚子,还动不动就呕就吐,“四眼人"在厨房做工是犯禁讳的。大脚婆却觉得府上人手紧,不同意让她早早地就吃“劳保”。当然,她也还是担心来得急,便早早交待了挑水佬 赵五。赵五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无家无业的。

为防万一,就在陈府对面小坡李子园角隅里,搭了个茅棚子。大脚婆没料到,偏偏在设宴待客时,廖妈竟来报信说“马玉香要生了”。她惊住了,心想这下可完了,要是让这样一个下践野种生在自己府上,那岂不是要倒八辈子楣!

“还痴在这里等死呀!赶快些去把她弄出府外去!决不能 让她把野崽生在府里!”

廖妈本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陡,被大脚婆一顿臭骂 后,急忙忙又赶回厨房去。

厨房里,几个老妈子正慌了脚手挤在灶孔边。马玉香脸色惨白坐在地上,呼天叫地捧着肚子直呻吟。

廖妈晓得有些麻烦,急忙吩咐众人道:“大家赶快动手,已 经破了羊水,快搭早扶她到李子园去。大娘交待过了,伢崽决 不能生在府里。”

丫头老妈子担心被怪罪下染,忙七手八脚将 马玉香架起,拉出厨房,闹闹嚷嚷过了青石板天井,穿雕花走 廊往二门而去。

马玉香脚未沾地,被人架着拉拽,只觉得下腹 坠痛难熬,牙齿在嘴唇上咬起了很深的血印痕。二门一过是一 道长走廊,迎面便是头门了 一一这石头大门,做工讲究,精心 雕刻了龙凤图腾。众人正为前景而鼓舞,劲头十足之时,突见得大脚婆气喘喘撵上来,又腰拦在路上,破口大骂:“真白养了 你们这些废物,瞎眼狗娘一样,也不看看前头是哪样廊场?"

廖妈没弄明白,只道:“大娘,过去就是李子园,他男人在那里修得有个棚子。”

“还在混说!一个‘四眼人’能打龙门下过得的?你们这是存心要咒我们陈家倒八辈子楣?”大脚婆简直要气疯了,指挥道,“快、快些,往后边侧门走,把她从后门弄出去!”

众人被骂得全泄了气。

马玉香被扔在地上,只觉得肚子阵阵如刀在搅,先是哼哼着,到后来几乎有如杀猪般唆叫起来。有人说羊水早破了,再拖再搬会把孩子生在府里;还有人说弄得不好,只怕会死在这院子里。

大脚婆一听这“兆头”不好的话,愈发着急,便自己动手,拉拽起来。众人只好重新又动 手,扶的扶,扯的扯,将软涝涝的马玉香拉退转二门去,经过天 井、走廊、厅房、旧花园,好不容易才来到后边侧门。

马玉香一路哭叫着,脚没沾地,一出后门,她便像一圈旧缆索一般缩成了一团。

“莫走了,已经临盆了。”廖妈喘着气对众人道,“快、快搬到这边墙角里来吧。”

几个老妈子都是过来人,看看马玉香的色气,晓得再走会 拐场,忙着动手把她挪到墙角。

廖妈解了身上的旧围片,胡乱铺在一蓬草上,勾腰伸手去扒马玉香湿漉漉的脏裤子。她指挥几个老妈子把脸掉转对外,把身子挨拢做成“屏风”,以防后头坡望牛伢儿和做工的男人往这儿过,又指派丫头珍珍去厨房端盆清水,找把剪刀来。

“你稍稍挪过来些,坐在围片上。”廖妈又来搬弄产妇了 “不要怕,憋住一口气... …没事的。我孩子生得多啦,你听我的 就是。用劲!用劲...… 哎,这不… ....就出来了。”

作围墙的老妈子们都忍不住笑了,一齐掉转脸来问:“是崽还是女?”

“莫急,莫急,你们要看住过路的男人!”廖妈叮嘱着,大声喊珍珍。

珍珍揣了一盆清水来,却没找到剪刀。剪刀昨晚才破过鸡肠子扔在碗柜里,如今却怎么也找不到。廖妈只好在墙角垃圾堆里寻了块锋利的瓦碴子来,洗了洗,给孩子断了脐带。她扯下自己头上的丈二青绉帕给孩子包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抬头却看到一张胡子八岔的男人脸,正待斥骂,却听到对方“嘿嘿”地笔着,看清了是马玉香的男人,便笑道:

“是赵五呀!你来得正好,恭喜贺喜,你已经当耶老子了。还是个伢崽哩!”

挑水佬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伸手接过那卷旧布襁褓来。

孩子是瘦瘦小小的,像个老鼠儿,脸上没有血色,眼睛还闭着。他用胡子去戳他,才听到一声微弱的啼哭。

“好了,好了!把伢崽给我吧!看你这副样子,会闪倒伢崽的腰杆。”廖妈对赵五道,“快去准备妥贴一下,买点好吃的让 你婆娘补补身子。另外,去把你那李子园的草棚子索性撤了,千脆就搭在这里,还方便些。看样子,只能在这侧门外头等到 满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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