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成长的广播稿300字左右


文/高金业

有人说,青春是一缕活泼灿烂的光照,一团散乱无章的思绪;还有人说青春是一派卷席击岸的波涛,一脉魅力迸发的豪情。

当年十九岁的王蒙写下《青春万岁》时说,那些日子是在“编织“,用金线,幸福的璎珞,在编织。“……是转眼过去的日子,也是充满遐想的日子,纷纷的心愿迷离,像春天的雨,我们有时间,有力量,有燃烧的信念,我们渴望生活,渴望在天上飞……”

耳畔时时会回旋“革命人永远是年轻”那首歌,仿佛看到那时的年轻人,正澎湃着激情,迎接新中国的到来,高唱着抗美援朝的战歌,满怀豪情地建设国家,一个人,能有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伟大时代的机会,是一件幸事。

对于每一个成长中的年轻人来说,逃脱不掉时代在他们身上打下的烙印。时世造人,这话真的正确!

我的青春的印记,同样有着鲜明的时代特色。我将它定义为:激荡。

1973年的冬天似乎有些温暖,高中毕业回村正热火朝天干着农活的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征兵的来了,听说咱村里有名额。那一年,我也十九岁。

那时节回乡青年除了务农,还有两条路,一是当兵,二是民办教师。这两条路都不容易,竞争激烈。一门子心思想当兵的我仔细权衡了一下。于是,决定铤而走险选一条捷径。挑了一个好天气里,带着一身泥水来到公社招待所,见到了两个穿军装的接兵人。我告诉他们,我是本村的,正浇冬麦,从麦地里回来。我想当兵,就这么回事。

黑高个军人问我:“你有什么爱好和特长?”我说:“我爱好文学,爱写文章,写黑板报。我还会打篮球,别看我瘦,我身体没病。我还是生产队政治队长。”“政治队长是干啥的?”我说:“什么都干,干活、读报、写材料、写黑板报、领青年人上夜校……”

你回去写一个东西吧,就写你为什么要当兵。矮个的军人开了口。

那天夜里,在煤油灯下,我写了自己的感受,那感受如火如荼,好像就着鲜血,燃烧着青春。第二天一大早,我又敲开了招待所的门,郑重地递上了那份申请。

时间不长,我接到了通知书。后来才知道,是招待所里的两个军人指名道姓地要了我。后来,我知道那两个人都姓曹,一个是代理排长,一个是班长。

姐夫用自行车驮着把我送到县城,到县武装部招待所集中,换上了军装,棉衣棉裤棉鞋棉帽。换下来的旧衣服姐夫带回家,母亲特意叮嘱,旧衣服别扔了,得让人捎回去。

当天夜里,我们扎扎实实地吃了顿饱饭,招待所用大笼蒸的肉包子,咬一口直流油,长这么大没吃过如此好吃的包子。

吃包子的场面十分壮观,新兵们蹲在院子里等着开饭,一个班围成一圈,用笼屉直接抬来的包子,热腾腾冒着气,大家就围着笼屉,谁也不吭声,只知道不歇气地往嘴里填,眨眼的功夫一笼包子便没有了。曹班长就说同志们别动,没吃饱接着再吃。大家便不动。就这样,全班没动地方一连吃了3大笼屉包子。曹班长连声说“厉害厉害,战斗力大大的”。回头看看别的班,竟还有几个仍然围着圈没起来的。曹班长又说:“那边的更厉害”。

晚上我们就睡在武装部仓库里,地上铺着麦草人挨人睡在一起。人多,挤在一起一点不觉冷。从县城到烟台,从烟台上了闷罐车,里面黑古隆咚,只听见咣当咣当火车声响。晃荡了半天,终于停住。下了火车,一问才知道到了济南。哎呀,我们走了这么远。

带蓬布的大卡车把我们拉到济南西边的机场。

“看,飞机”,有人叫着。果然,在太阳下,闪着银色光亮的飞机整齐地排在跑道上,这使我们这些农村孩子们兴奋不已。毫不怀疑,我们将来要和飞机打交道了。

卡车并没在机场停下,径直开到了有几排破旧平房的院子里。这里是部队的生产队。才知道,我们并不直接和飞机打交道,是机关直属队的兵。

刚离开家远离父母,想家是难免的,班长孙绍武让我们多往家写几封信,有什么心里话多给父母说说。带着我们打扑克,打篮球,去机场上遛达。

我们在飞机跑道上练队列,济南的冬天感觉特别冷,机场空旷,没有任何障碍物。北风呼啸着从我们的耳边、脸上掠过,从衣缝间、裤脚里钻进,抓耳挠腮的痛。每过10分钟左右,班长就下令让我们搓搓手跺跺脚,活动活动血液,然后再做动作,防止关节冻僵。我发现班长的手脚比我们还要肿得厉害。

还要会操,检验班训练成果。为了成绩不落人后,正课时间训练完,再进行加练。渐渐,新兵们终于有了点样子,军容军姿有了很大改进。就连自己,也觉得腰板直了,身体强壮了,有了精神。队列训练贯穿于每个兵军旅生涯始终,这种养成训练,会时刻提醒自己是一名军人,不同于寻常百姓。

新兵们在家大都吃不饱,加之训练强度大,吃得就更多,炊事班是从各单位临时抽来的,烹饪技术一般。冬天的菜不多,白菜、萝卜、粉条之类。大白菜堆在露天里,冻得梆硬,很难煮烂。大家从来没有叫过苦,总觉得比在家拔麦子,刨玉米秸子,起圈肥的活轻多了,还天天都能吃饱饭。

午夜时分,进行了一天队列训练的我们很快进入梦乡。突然,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班长已经从床上跃起:“快快!紧急集合。”黑暗中,大家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扎腰带、打背包 。慌乱着跑到了门外。值班排长下达了口令,队伍开始急行军,除了急促的脚步,没有别的声响。天气很冷,但大家早已顾不得寒冷。天快亮时,队伍带回宿舍前。满头大汗的我们,互相看看,战友们有衣裤穿反了的,有鞋子穿错了的,更好笑的是有几个抱着被子的。为了不给班里丢脸,我们想了一些招数,派人从窗户上看连部动静,一有动作,立马叫醒大家,可以提前作准备。

没有太多的娱乐生活,新兵们喜欢篮球,连里有个篮球场,但长宽不不规范,高低不平,下点雨雪便泥泞不堪。我们利用业余时间整平场地,把裂了的篮板换了,刷上油漆。人多场地少。常常地,半篮打下台,几人一伙,大家乐此不彼。

班排间也搞篮球赛,新兵们便不惜力气。场上的,用尽浑身解数,场下战友可劲呐喊,加油鼓劲。没有运动服,我们就穿着发的白布衬裤白布衬衣上场,满场晃动着白色,分不出哪是哪的队伍。

新兵连饭堂门口有一块黑板,我和另一个战友将黑板刷洗干净,办起黑板报。登了诗歌,写了文章。配上插图,战友驻足观看,称赞办得不错。心里高兴,干劲就更大。也有辛苦,天冷,写上一会,将手哈一下,暖和了再写,写完了之后,手已经不听使唤。

领章和帽徽发下来了,缀上领章,别上帽徽。互相看看,真的是不大一样,精神鲜活了许多。星期天,约上高中同学战友,去了照相馆。照了单人照与合影。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帽,留下了那难得的青春影像。

一个月新兵训练转眼就完,分兵开始了。我们打起背包站起队伍,连长开始点名,点过了的人就有人领走。最后只剩下包括我在内的3个兵,这时一个左耳上边有块伤疤样子的干部走过说,跟我走吧。后来知道,那人是防化连的连长,姓朱。

朱连长带我们坐卡车返回连队,汽车走了很长时间停下,那里叫明水,离济南有一段距离。这是一个没有围墙的营区,在县城的边上。3排平房,红砖红瓦,整齐排列,南边有条公路,营区四周被青青的麦地围拢,看上去与农村没什么两样。

到了连部,没放下背包,朱连长让我们站好:“你们仨,按高矮个,三个排各一个,走吧。”文书就把我们带到排里,排里又分到班里。我被分到一排一班。

大屋子,红砖铺地,8张床环摆屋中。床单雪白,被子棱角分明,叠得格外规整。床下,白脸盆里牙缸、毛巾齐刷刷一条线,看起来,整个屋干净整洁。老兵们一阵热情,帮这帮那之后,我就在这整齐干净的屋子里安顿下来。连队的墙上书写着醒目的大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部队紧张进行着备战,实践着那句至今仍然不能忘却的非常好记的名言:备战备荒为人民。个体永远从属于整体,一个新兵很快地便被大气候下的小氛围所影响。满腔的热情,报效祖国的决心,当兵的不易,凝结一处,形成了极朴素极单纯的想法,那就是别丢脸,好好干。

正规连队是不一样,比如唱歌,只要队伍出发,必定是要唱歌的。从宿舍到饭堂一点距离,也要唱歌。防化连的歌多,要教歌,还要拉歌赛歌,歌声一起,铿锵有力,惊得鸦雀四散而逃。每支队伍都有自己的传统,防化连的传统是不服输,敢为人先,作风过硬。

饭堂小广播是连队一大特色。吃饭时,每一个战士都可以将自己写好的广播稿拿出来读一下,学习体会,意见建议,挑战书,什么内容都有,结合一段时间连里的工作训练中心,议论评论,发表意见。一方面,可以促进工作,另一方面,可以锻炼提高每一名同志。然而,由于吃饭时间短,尽管稿子不长,故而往往每顿饭也只能有两三个同志可以读一下。但总是有很多战士做了准备,要上去读读自己写的东西。现在回想,对于年轻人来说,那的确是个不小的锻炼。

班长韩德华,70年河北兵。个子不高,很精神,走路说话,总是像铆着一股劲。班长有个口头语,叫“那家伙”,那个“伙”字往往省略去。就成了“那家”,越高兴时,这句口头语说得越溜。

队列里,班长站排头,班副站排尾。排集合,韩班长是全排的标兵;连集合,韩班长是全连的标兵。向右看齐时,齐齐地眼睛都瞄向了他。每每此时,韩班长便昂首挺胸,站得笔直,冲锋枪枪带用手蹦得紧紧。行进时,班长步子迈开,臂膀甩得有力,口号叫得震天响。

刚到班里,韩班长背着手围着我转一圈,用手捏捏我的肩膀,说了句:嗯,挺壮实。然后问,会打球吗?我说,会!韩班长的小眼睛立刻大了,说,那家!好!

没几天,韩班长主动向2班挑战。2班长说,不和你打,老输,不禁打。那家,不敢了吧,不敢早说啊!韩班长一边说一边得意地一下一下朝2班长仰头。2班长笑了,那就打,可别输不起掉眼泪呀!

韩班长回班里做了战前动员,布置战术。那是一场近乎肉搏的血战,2班力量明显要高于我们,配合也默契许多,比分开始拉大。场下的加油声不绝于耳,韩班长有些着急。只见他拿了球,一个人什么也不顾,快速地运球上篮,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嚓一声,韩班长倒在地上,继而捂住了脚。我们围拢上来,见韩班长疼的直咧嘴。2班长上来说,德华,不要紧吧。韩班长说,这场不算,下一场见高低。哎吆,疼死我了!

韩班长骨头没事,崴了脚。崴了脚的韩班长没有服从连里让他休息的命令,就这么一瘸一拐跑步出操,集合训练,什么都不耽误。只是走起来一高一低有些晃动。2班长就取笑他,是不拄拐的铁拐李。

防化连早操跑步去连队南面的公路,沿公路向西跑。公路边有一条河沟。河沟内常年滚淌着泉水。冬天,泉水之上升腾着一片雾气,每跑到终点休息,大家都到河沟旁,用泉水洗把脸擦擦汗,既凉爽又怡人,惬意至极。

班长,脚没事吧,小组长老胡关心地问道。韩班长抬起满是水珠的脸,做了个怪模样,说,那家,一点事没有!只是,晚上熄灯后,班长每天都到洗脸间,用开水房的热水烫脚,一次,我看见班长的脚脖子肿的老高,馒头模样。见我瞧见了,班长说,别吭气啊,不然,连里让我躺床上,那不得憋死我呀!

就这样,班长拖着那只瘸腿,没事似地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那一段刚好是射击训练,3种姿势,韩班长除了和大家一样练,还给我们做示范,照样得站着、跪下、卧倒,一次次,一遍遍。将砖头绑在枪托上练臂力,一站就是半个小时。终于,我们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于是,队列里和2班长走一起的时候,韩班长胸脯挺得更高了,并且放风,2班就那么回事,打球可以,打仗,嘿嘿,不行!

一段时间,我的腿内侧发痒,走起来有些疼痛。找卫生员,卫生员说你这是烂裆,我这没药,去干校看看。干校在连队北面,医生说,是缺维生素,给你点B2,注意多吃带叶蔬菜。那段时间很难受,不敢走路,不好意思吭气,只能忍着。难受的时候,就想起了韩班长。班长脚肿的那样,都能坚持,我年轻,身强力壮,我怕啥。于是,我也忍着,哪怕疼痛钻心。打那起,我悟出了一个道理,榜样的力量,真的是巨大的。我的班长到最后怕也不会知道,40年前,有一个胶东农村走出来的新兵,在默默地效仿着他,试图做一个勇敢的坚强的人!

班里宿舍南边3张床,我睡中间,西面便是副班长。副班长是湖南人,文文静静,平时话很少。听人说,当兵前他已经参加了工作,按规定,退役回家,他也会被安排。大家私下猜度,这家伙不会在部队长期干,因为,他没有后顾之忧。

夜静了,大家已入梦乡,突然,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是惊叫声,不大,却格外清晰。“嗯,嗯!”一阵阵,并不连续。注意听听,却原来声音是从副班长那里发出来的。坐起来,想去将他推醒,问他怎么了,却见整个屋子没人动弹,跟没听见似的。复又躺下。过一会,又有了声音,便又坐起来,如此二三。或许因为我的动静大了,东面成都来的老王翻了身,嘟哝了一句:锤子!复又睡去!

第2天,小郑关切地问我,啷个昨夜没睡好?我说,没事。小郑悄悄说,副班长就这样,几乎隔几天就叫一次。我们都习惯了。老百姓说,这个地方先前是坟地,怕是闹鬼哩!

让小郑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也多了块石头,夜里总是觉得不安稳,幸好屋里人多,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新兵喜欢观察老兵,我注意到,副班长喜欢照镜子,时不时坐在小马扎上,拿出小镜子,对着镜子梳头,一下,又一下。所以,尽管副班长头发多且密,却一点也不乱,规规矩矩。还有那个小胡子,只要长了,立刻剪去,绝不会让它任意乱长。

副班长很注意看书,常常拿本书一个人看,边看边用手捏并不太长的胡须。副班长有一个本子,他还经常用那个本子写东西,写一写,便停一停,若有所思地望向屋顶,眼睛里便充满着迷茫。

有一次,副班长的本子没夹好,露出了一张照片的角,被我们几个发现,趁没人时悄悄抽出看了,却原来是一个扎着两只短辫子的姑娘。大家说,这一定是副班长的女朋友,还挺漂亮的!打那以后,副班长一翻开那个本子,班里就有人咳嗽,眼睛便往那个方向飘。

我也有个本子,没有副班长的好,平时用来自己记写些喜欢的东西。那一日,训练中遇上大雨,淋得我们如同落汤鸡。那天夜里,我便写了一首散文诗记在本子上。副班长看了,说,你写的?我说是。副班长正儿八经看了我一眼,把本子递给我,说了句,哦!打那以后,我发现副班长看我的眼神有些变化,神情里多了些关注也透了些亲近。

党小组长老胡和副班长一年兵,长得细高个,白净利落,像个姑娘。

从下了一班,就羡慕老胡的干净利落,比如老胡的衣服鞋子从来都是干干净净。那时老兵的衣服是人字布的,掉色,老胡就将掉色的衣服洗得发白。还有鞋子,也是褪色的白,和军衣搭配一起,甚是好看。不像新兵衣服,除了不合体,颜色草绿,一看就是新兵样子。

老胡更厉害的不是外衣,是他的衬衣和床单,洁白透明,看上去格外清爽。有一天我问他,老胡你的衬衣床单怎么这么白?老胡得意地笑了,说,小新兵问那么多干啥?时间长了,你的也会白。

后来他得了个空,悄悄告诉我,要多洗勤洗,而且,最重要的,洗完后,用稍加一点蓝墨水的水再泡一会,就会有效果。后来我试了这个法子,别说,还真管用!

老胡没事时会带我们去菜地,在那里捣鼓一下菜,再在田埂上溜达,一边溜达一边闲聊。聊得多了,对我们的情况就掌握的多。有一些想法,一些训练学习、日常生活当中的问题,拉一拉,扯一扯,也就解决了。这个方法叫谈心活动,是我们党和军队创立的好方法,而老胡作为党小组长,运用得炉火纯青。

老胡喜欢开玩笑,不分年大年小,经常逗我们这些新兵玩。说到有趣时,互相撵着追逐。有时候韩班长看了,就说老胡你老兵了,还和他们没大没小。老胡就站住,立正敬礼,说,是,班长,我知道了!

因为个子高,班与班篮球赛老胡一定要上场。可老胡一点也不会,但为了集体荣誉,在场上拼命奔跑。一边跑一边连拉带扯,嘴里喊着,不行,不行!对2班时,韩班长专门安排老胡看着2班长,老胡就脸对脸,张着两个老鹰逮小鸡似的胳膊,笑嘻嘻望着2班长。可哪里是2班长的对手,只三两下,便被摆脱,球便进了筐。眼见要输,老胡拿出看家本领,用手挠2班长的夹肢窝,2班长便笑得直不起腰。这球就没法再打,于是,老胡得意地满场转悠,一边扬起没有多少肌肉的胳膊。

后来听到许多人推崇拿破仑的那句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心里就想,我们当兵的那会,根本不可能有想当什么将军的想法,甚至当干部的想法。难道我们都不是好兵了?那一会,一个兵最奢侈的下意识,或许便是入党。入了党,是件很风光的事。

入党是要看表现的,表现形式之一便是自觉地多做事情。

为人民服务,这一人民军队的宗旨,具体到新兵的意念里,便诠释成3个字:做好事。“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

毛主席所说并不难的好事,对于一个新兵来说,却是十分不易的。

当夜幕降临,影绰的灯光下,必不可少的一件事,便是藏好大扫帚。大扫帚连里买得不多,做不到人手一把。要得到大扫帚,必须得提前下手。趁着夜色,于树叉上、屋顶上、床底下,这些被人有可能藏大扫帚的地方,找到它。寻一处别人不容易发现的隐蔽之处放好。

那是做好事的工具,可别小看它。

清晨,天蒙蒙亮,当窗外树上的鸟儿鸣叫时,就有人起床了,取出藏着的大扫帚,开始扫院子,“哗啦—,哗啦。”一下,又一下。听到这种声音,轻轻从床上起来,小心地穿好衣服,取来扫帚,加入那个行列。待起床号吹响时,营区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立马回班里,参加出操或者跑步。

看似简单的扫地,却并不简单。不管多么累,每天都要起早。不管多么难,也要把扫帚藏好。蹑手蹑脚起床,不能把大家惊醒。一两天,或一两个月,都不能算是做了好事,最多班长在班务会上表扬一下,那不算啥。坚持着那么半年、一年,甚至更长,那才能看出毅力。

我也加入过这个行列,但不幸的是睡得太沉,往往起在熄灯号之后,另外我的藏技也着实一般,常常地,藏好的扫把第2天起来就不见了踪影。于是充分地体会到一个人做点好事真是不易。

衣服脏了,千万不能放到床底下或脸盆里,那样就会不翼而飞,再发现时,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放到了你的被子上。而你却不知道是谁干的。家里有了困难,千万不能让战友知道。不然,家里会接到以你的名义寄出的钱或东西,而你怎么都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每顿饭过后,炊事班在屋外放有行军锅,里面盛满放了碱面的温水,专门用于洗碗。本来这碗应当炊事班洗,然而总有那么几个人快速地守在行军锅前,等待着大家拿来碗筷,一直洗完所有人的碗。夏天好受些,冬天就有些难受。然而他们坚持着。这也是不容易的。

帮厨有值班表,每个班轮着来。也总有不值班也到炊事班的,帮着摘菜、捡煤渣、劈柴、打扫卫生。当然都是课余时间,课余时间不玩,不处理个人事情,来帮厨,这应当是做好事了。不过这种好事有一些谗嘴的嫌疑。

营房没有围墙,两排房子,就那么横着向过往的行人敞开着。房子南边一大片辟成了菜地,10个班竖着分了那地。于是各班互相比着种菜,好像地里长的不是菜,而是红旗。

探家回来不会忘了带回些好菜种,写信回家也要询问有好种子没有。各班几乎没有相同的菜,东南西北的品种都汇集到这片地里。从春到秋,门前总是洋溢着各样颜色,充斥着不同的菜香。

菜地也成了战士们课余忙碌的地方,吃罢饭,不由自主就到了菜地,施肥的、浇水的、捉虫的。做完了事,就眼瞅着那黄瓜、茄子长得比其他班里更长些大些。

功夫不负有心人,连队的菜地成了一道风景线,周围群众每路过这里,都要指指点点,伸大拇指。

菜多,连里吃不了,就送给化肥厂的工人吃,送给五七干校的老干部吃。剩下的就阉了咸菜喂了猪。防化连是一类灶,伙食费不高,但伙食搞得不错,得益于养猪种菜搞些农副业生产。

说到养猪,真不是吹,防化连的猪的确养得好,个个膘肥体壮。不到200斤,司务长是舍不得杀的。饲养员得记头功,不过各班种的菜,也往那猪肚子里填了不少。光这些还不够,猪还得吃些野味。我们就到处去寻一些野菜嫩草,趁着新鲜给猪们吃。还别说,猪们还真爱吃。于是我们经常去打猪草,每次回来,饲养员便乐得合不拢嘴,猪们也高兴得见我们就摇头摆尾。

那时侯连队自己养的猪,几乎便够连里自己吃的,连里每年可以省下了不少肉票。

做这些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做了之后,感觉心里挺痛快,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吃亏。相反的,如果一件事,对大家有益,别人做了,自己没有去,心里便会不得劲。到底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防化连任务是侦查、洗消、通信等等。我们一排负责侦毒,发现敌人发射化学武器,立即赶赴现场,取样,鉴定是什么毒剂,报告上级。

这就对侦毒分队提出作风要求,要迅速,反应要快,动作要敏捷。此外,还要保护好自己。而保护,主要是防毒衣。70年代的防毒衣已经做了改进,但仍然是笨重的,全身连体,胶皮衣厚,面罩很长一个管子。呼吸不通畅,时间长了面罩镜片会模糊不清。

就这样,还要穿着防毒衣跑步,甚至有时戴着睡觉。冬天还好一些,到了夏天,就有些难受。一场训练课下来,防毒衣倒出汗水来那是常事。

理论课是杜技师给上,杜技师是山西人,个子不高,大胡子,操一口山西普通话,常常里晚上上课。讲一些化学毒剂的反应特征,将那分子式写满了黑板。

记得很深的是沙林和芥子气。沙林是窒息性毒剂,芥子气是糜烂性毒剂。而这几种毒剂与测试剂反应后的颜色是不一样的。芥子气毒剂呈红色,沙林显黄色,这是老师反复告诉的,应该牢记。很简单的事情,我们认为,这没有啥。

事实上错了,事情挺复杂。第一次训练,我就失败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一班接到指示,敌人袭击,施放了毒气,让我们立即出发,去污染点。污染点很近,就在连队北面五七干校后面的山坡上。

班长一声令下,我们急三火四穿上防毒衣,带上武器,拿上侦毒箱。山坡不算高,但因为是夏天,临近中午,等跑步冲上山坡时,已经汗流浃背,面具镜片已经模糊。

地面有一些小旗的标识,已经有战友开始侦毒。我打开侦毒箱,取出侦毒器,用唧筒开始抽取毒剂样本。一切操作完毕,想看结果,眼睛却睁不开,汗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反应后是什么颜色已经不知道了。待跑回指挥点,报告侦查结果时,只能举着侦毒器,却回答不出什么毒剂。后来反思,太紧张,出汗太多,抽取的毒剂太少都是其中的原因。总之,是经验不足。由此得出,什么事情都不能马虎和轻视。

那时候,连队常去酒厂里拉酒糟喂猪,这是大家最喜欢公差。穿上防毒衣,不怕酒糟溅到身上,装满一辆洗消车,去了县城南面一座水库,跳到里面洗个澡,最是惬意。

还有雨天训练,也很来劲。雨水打在身上,有些凉爽,正好降温。那一次烈日下训练,突遇急雨,回来后兴犹未尽,写下一首散文诗《防化战士赞》:炎炎烈日,爆晒如火烤,阵阵热风,大地似蒸笼。天空偶尔白云飘过,毫无一丝凉意……雨来了,铺天盖地,溅起无数尘柱。防化兵在急行军,哪怕道路泥泞,何惧苍天肆虐。掉队了,跟上;摔倒了,爬起。来吧,霹雳闪电!来吧,狂风骤雨!……

而今看来,语句显得稚嫩且有明显时代特点。然而,那却是一个新兵从心底涌出的激情!现在让我再写这样的句子,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年轻真好!

这就是我的一班,在一班,很快半年过去了,我调到了炊事班。到了炊事班时间不长,就又被调到了济南,后来就没有见到韩班长和一班的弟兄们,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还能想起40多年前章丘明水的那些往事吗?

作者简介: 高金业,笔名碧古轩主人。山东龙口人。1973年入伍,在空军部队工作30余年,后转业山东省直机关工作。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曾发表小说、报告文学、散文、特写、诗歌等各种文学作品数百篇。中、短篇小说集《真情》被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作品被收入《飞向极顶》、《绽放的军花》、《军魂》、《胶东亲情散文选》、《母亲的力量》、《庚子战疫》等书中。长篇纪实文学《北方之鹰》刊于《时代文学》,被青岛出版社出版,并被“齐鲁晚报”连载,该作品获山东省纪念抗战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征文一等奖。出版有《胶东散文十二家高金业卷》。作品曾多次获文学期刊及文学网站征文奖。

壹点号碧古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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