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故居照片(纪晓岚北京故居)


近来路过虎坊桥,眼见得默默无闻的纪晓岚故居现在却是人声鼎沸,来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无意之中凑了上去,听了听那些导游们的介绍,不觉感到好笑。正好手边有纪清漪先生当年针对纪晓岚故居的回忆录,那么可能有人就要问了,纪清漪先生又是何许人呢?她说的是否就一定准确呢?纪清漪(1904年—1998年),笔名路西。女,河北献县人。清代著名学者纪昀(纪晓岚)之七世孙女。撰写《中国大百科全书·法学卷》的条目,发表了《中国古代法医学初探》、《纪晓岚故居遗址》、《<阅微草堂笔记>序言》等文章。曾任北京市西城区第五、六届政协委员。1985年被聘为北京市文史研究馆馆员。我想,她说的应该算是最权威的了吧,毕竟是自己家人说自己家的事情。下面就是她的回忆录了:

自从北京市政府宣布虎坊桥晋阳饭庄为纪晓岚(纪文达公)故居,并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后,近几年曾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有人还提出异议,认为虎坊桥西的原湖广会馆旧址是纪文达公的故居。

由于我是晓岚公的直系后代,常有人问起有关晓岚公的一些故事和虎坊桥故居的事,因此现就我听祖父所讲以及所查到的资料,写一点我的看法,以供参考。纪昀,号晓岚,谥文达公。据我所知,晓岚公在世时在北京有两个住处,一在虎坊桥东,一在海淀西苑圆明园附近(被称作“槐西老屋”)。我认为虎坊桥东现在的晋阳饭庄地址应是 晓岚公城里的住处。而“槐西老屋”目前还未发现,很可能早被改建,现已无从查找了。

1989年,黎先耀先生为文说:“坐落于北京虎坊桥晋阳饭庄,原是乾隆年间担任《四库全书》总编纂的清代著名文人纪昀(即纪晓岚)的故居。门前绿荫如盖的古槐,庭中势若蟠龙的藤萝,还有厅后繁花似锦的海棠都是纪家‘阅微草堂’的旧物……老舍先生曾题七绝一首赠晋阳饭庄,后两句是:‘四座风香春几许,庭前十丈藤萝花。’”还说:“1988年,春光将老,紫藤盛开时节,‘阅微草堂’遗留的那株藤萝仍然其荫覆地,其蔓旁引,紫云垂地,香气袭衣。”(1989年9月30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同一年,刘曾复先生在《燕都》杂志(1989年第2期)上提出了不同看法。说:“关于纪晓岚故居——阅微草堂所在地,我听到过两种说法:一种说法认为该草堂在今天的晋阳饭庄;另一说法认为该堂在今天作为文物保护单位的湖广会馆。”该文还引王敏之文章(见1985年《燕都》第2期)中“虎坊桥侧为大宗伯文达公故居……”;及常瀛生译自日人所著的《中国宫苑园林史考》中“纪文达公故宅,清朝时代其故宅在虎坊桥西,有额曰‘桥西老屋”的说法,提出:“这里值得注意的是虎坊桥‘侧’和虎坊桥‘西’……虎坊桥是一座东西走向的石桥……它在今天的骡马市大街的东头,虎坊路北头。湖广会馆在骡马市大街东头路南,虎坊路街西……简单说:湖广会馆在原虎坊桥的‘西’和‘侧’。”

该文又称:“纪昀的父亲姚安公有二子,长晴湖生六子,为‘东六院’,次晓岚生四子为‘京四院’,称‘京’是居京寓之故……

晓岚公的父亲姚安公有二子(姚安公名纪容舒,曾在户部和刑部任职,后官云南姚安府知府,家人称他为姚安公),长名晴湖,次即纪昀。长房有六子。晓岚公有三子,长名汝佶,早逝;次子汝传,三子汝似。我是汝传的后代。刘先生文中说“晓岚生四子”是不对的。

我的祖父是晓岚公的曾孙。童年时常听到他的祖父讲一些纪家的故事。后来,他又常常讲给我们这一辈听。

据祖父讲,姚安公于甲申年(1764年)八月去世,葬于河北景城。纪家原住江苏泰县。永乐二年(1404年)令迁江南大姓实畿辅,先祖椒坡公被迁献县之景城。后子孙繁衍,一部分析居崔庄,故称崔庄纪。椒坡公故宅即于是。姚安公去世,卜是地吉,遂葬焉。(见《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二第7页)

据载,虎坊桥晓岚公故居并不是他本人所建造,也不是御赐府邸,它是姚安公在刑部任职时所购买的宅院。此房在晓岚公全家迁入之前曾出典过。对此《笔记》卷三第13页上有记载说:“辛亥春,余携家至京师(1767年),因虎坊桥旧宅未赎,权住钱香树先生空宅中……”姚安公去世后,纪晓岚居丧三年后,于1767年才“携家”至京师。所携家眷当然指的是他自己的妻子儿女,不可能包括姚安公长子晴湖一家。

次年六月,晓岚公因前两淮盐运使卢见曾案被牵连,革职逮问,充军乌鲁木齐。卢见曾的孙子卢荫文是晓岚公的女婿。晓岚公在朝中听说乾隆帝有旨要抄卢见曾的家,当晚,即用一个信封装了一撮盐和一些茶叶,叫人送给他女婿卢荫文。不料事泄,晓岚公被逮捕下狱,充军乌鲁木齐。(参见《清史列传》卷二十八第11页)

当时卢见曾已七十九岁,退休三年了。晓岚公此举也不单是为了儿女亲家,还在于他佩服卢的人品。卢为人豪爽,好与文士交结,又精明能干,素有节俭治事的声誉。总督那苏图曾赞扬他“人短而才长,身小而志大”。卢见曾历任官职,都有建树。特别是不畏豪强,治理淤塞有出色成绩。他七十六岁退休那年,乾隆帝南巡时还赐他“德水耆英”匾额。不料几句奸臣谗言,便将他抄家下狱(见《清史列传》卷七十一第40页)。

1771年晓岚公获释回京,就一直住在虎坊桥宅。按时间计算,他们住进这宅,当在他充军前后,即1768年前后。

我祖父告诉我们,虎坊桥宅内有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晓岚公很爱这石,所以他又自称孤石老人。但我祖父从未提过藤萝,更未提过门前老槐、厅后海棠。

当年虎坊桥宅内确有一太湖石,也确是御赐,但不是赐给纪晓岚的。虎坊桥宅原为四川提督岳钟琪所建,建房时,雍正帝御赐一块太湖石以作点缀。

《笔记》卷十五第13页记有:“余虎坊桥宅为威信公故第,厅事东偏一石,高七八尺。云是雍正中初造宅时所赐,亦移自兔儿山者,南城所有太湖石此为第一。余又号‘孤石老人’,盖以此云。”

“威信公”又是谁呢?《笔记》卷八第9页记有:“嘉峪关外有戈壁……居中一巨阜名天生墩……初威信公岳公钟琪西征时疑此墩本一土山……”我再查《清史列传》,威信公是乾隆帝赐给岳钟琪的公号。因岳有战功,雍正帝曾赐以奋威将军。岳钟琪曾转战大小金川和青海、西宁一带,并曾单骑入敌营,说服敌人,立有殊功,除雍正帝对他有许多恩赐外,乾隆帝赐他公号曰“威信公”(见《清史列传》卷十七第19页)

这里我再谈谈虎坊桥宅到底有无“其荫覆地”、“其蔓旁引”,花开时如“紫云垂地,香气袭衣”,其大可以“覆盖两个院子”,而且至今犹存的藤萝。

晓岚公在《笔记》中写道:“京师花木最古者,首推给孤寺吕家藤萝。次者余家之青桐,皆数百年物也。桐身横径尺五寸,耸峙高秀,夏日庭院皆碧色。惜虫蛀一孔,雨渍其内,久而中朽至根,竟以枯槁……吕氏藤今犹在(1792年写),其架用栋梁之材始能支柱。其荫覆厅事一院。其蔓旁引,又覆西偏书室一院。花时,如紫云垂地,香气袭衣。慕堂孝廉在日,或自宴客,或友人借宴客,觞咏殆无虚夕。迄今四十余年,再到曾游,已非旧主,殊深邻笛之悲。倪穟畴年丈尝题一联曰:一庭芳草围新绿,十亩藤花落古香……今亦不知所在矣。”

据这一段记述,可见黎文内“1988年藤萝盛开时节,‘阅微草堂’遗留的那株藤萝依然,其荫覆地,其蔓旁引,紫云垂地,香气袭衣……”一段话中所用的形容词句,都是晓岚公描写给孤寺吕氏家之藤萝的;晓岚公虎坊桥自家并无此古藤萝。

另一处故居“槐西老屋”也不是晓岚公自己所建造,这屋是他的二女婿袁煦借给他住的。他在《笔记•槐西杂志》序言中说:“从侄虞惇在壬子三月随余勘文渊阁书,同在‘槐西老屋’。余婿袁煦之别业,余葺治之……”

至于此宅为何称“槐西老屋”,据祖父说是因那屋的东边有一棵大槐树。这树树冠很大,树荫能遮住半个院子,晚间可以乘凉,像个自然天棚。晓岚公很爱这地方。这儿离圆明园很近,上班方便,只要一袋烟工夫就走到了。上文提及的刘曾复先生所引《中国宫苑园林史考》中纪文达公故宅,在虎坊桥西,有额曰:“桥西老屋”之说,当是“槐西老屋”之误。

纪晓岚在北京南城的故居究竟是在虎坊桥东还是虎坊桥西呢?晓岚公在《笔记》卷七第3页上有这样的记述:“虎坊桥西一宅,南皮张公子畏故居也。今刘云房副总宪居之。中有一井,子、午二时汲则甘,余时则否。其理莫明……”又记:“雍正甲寅,余初随姚安公至京师,闻御史某公性多疑,初典永安寺一宅……虑有盗,夜遣家奴数人更番司铃柝……不胜其劳。更典虎坊桥东一宅,与余邸隔数家。见屋宇幽遂,又疑有魅,先延僧诵经……”晓岚公本人的这些叙述,很明确地说明,他住的地方是在虎坊桥东而不是“西”或“侧”。

刘文最后一段所讲:“纪昀的父亲姚安公(讳容舒)有二子。长晴湖生六子,为‘东六院’,次晓岚(即纪昀)生四子,称“京四院’。‘京’是居京寓之故”也是不确的。无论是《笔记》中的记载,还是祖父对我们的讲述都不曾有“东六院”、“京四院”的提法。

《笔记》中有这样一段叙述:“崔庄旧宅厅事西有南北屋各三楹……后西厅析属从兄坦居,今归从侄汝侗,楼析属先兄晴湖,今归侄汝份。子姓日繁,家无隙地……”又台湾杨涛著《纪晓岚外传》记有:“纪家老宅建于明朝万历年间,晴湖住东楼。”又记崔庄刮龙卷风一事说:“奇怪的是西院纪家楼下的两盆花、一瓮水被风卷到楼上……”所谓“东六院”、“京四院”是否由这些传说而来,不得而知。

“阅微草堂”是晓岚公虎坊桥住所的书房名称,匾额是他自己题写的。《阅微草堂笔记》一书并非在此书斋中所写。《笔记》共分五种,其中四种写于滦阳,《槐西杂志》写于“槐西老屋”。

晓岚公在《滦阳续》序言中说:“景薄桑榆,精神日减,无复著书之志。惟时作杂记,聊以消闲。《滦阳消夏录》四种皆弄笔遣日者也。年来并此懒为,或时有异闻,偶题片纸,或忽忆旧事,拟补前编。又率不甚收拾,如烟云之过眼。久未成书。今岁五月(指嘉庆戊午1798年)扈从滦阳,退值之馀,昼长多暇,乃连缀成书。命名《滦阳续录》……”

在《槐西杂志》序中又记:“余再掌乌台,每有法司会谳事,故寓西苑之日多。借得袁氏婿数楹,榜曰‘槐西老屋’。公馀退食,辄憩息其间。距城数十里,自僚属白事外,宾客殊稀。昼长多暇,晏坐而已。旧有《滦阳消夏录》、《如是我闻》二书为书肆所刊刻,缘是友朋聚集多以异闻相告,因寘一册。于是地,遇轮值则忆而杂书之,非轮值之日则已。其不能尽忆则亦已。岁月骎寻,不觉又得四卷。孙树馨录为一帙,题曰《槐西杂志》……”

我因年迈,不能亲往虎坊桥查看,为对此文负责,曾数次委托亲朋到湖广会馆旧址和晋阳饭庄核查。看到湖广会馆面积宽广,并有戏楼一座。而晋阳饭庄的面积则甚小,且建筑特别,与北京一般四合院、三合院等有所不同,后院还有一很小小楼。

晓岚公所谓“虎坊桥西一宅,南皮张公子畏故居也”,南皮张家当系张之洞之先人。为什么单提南皮张公子畏?因南皮张家与崔庄纪家为世姻关系。《笔记》中记有“纪家之女适南皮张家者数十人,张家之女适纪家者亦数十人。”(卷十九第10页)其后代张之洞,是同治年间进士,任湖广总督凡三十年。光绪末年,任军机大臣。湖广会馆会不会是张之洞家在京之老宅,也未可知。

虎坊桥宅,既明确为威信公故第。威信公岳钟琪系四川人,其家人均住四川,京寓不过是他来京办事时之临时住处。故其建筑并不宏伟。据1990年3899号《羊城晚报》载,上海市郊外有一列为文物保护之紫藤,至今已经历了四百八十多年,藤围一百六十多厘米。我的朋友在晋阳饭庄院里确见一藤萝,但其径围不过四十多厘米,并非“势若蟠龙”,其枝蔓也只在本院内,并不能覆盖两个院子。与上海郊区保存的这一藤萝相比,晋阳饭庄的藤萝显然不是三四百年之故物。

自1804年晓岚公去世,迄今已近二百年。沧海桑田,其间当数易其主或十数易其主。改建、扩建或拆后重建都在意料之中。故晋阳饭庄现址,只能说是纪文达公故居的遗址,称作“故居”或“故宅”均不甚当。

我们可以从文章中看出来老一辈专家治史的严谨态度,一丝一毫也不放过,相比起现在来说,那个时候的专家还的确是令人信服的。拿出来的东西也是经得住推敲的。关于这篇文章,纪先生还有一篇补记,也附录于下。

附:关于《纪晓岚故居遗址》的补记:

《纪晓岚故居遗址》在《文史资料选编》第四十一辑发表后,我收到晴湖公的后代族弟清佑来信。信中说,他出生在老家沧州市崔尔庄,解放前后曾数次回去过,对老家情况较为熟悉。据他说,晓岚公墓地在距崔尔庄八里的北府。“文化大革命”中,当地有人想发财,把晓岚公坟墓扒了,但什么也没找到。有一块神道碑,农民已用作沟的小石桥(现已由当地保护起来)。他说,1932年离家时,晓岚公的住房还有楼底一层,基座很高,距离地面有十几个阶梯。1943年,他再度返乡,晓岚公故居曾被日伪军占用,但还完整无缺。1945年当地解 放,分田分地分房,该房分割给农民了。农民住进大屋冬季无取暖柴草,遂把大房拆建成小房,并出卖大木料获得一部分收入。至今,故居已荡然无存,他再回去时,连遗址都认不出来了。

他抄给我一部分家谱,据记:晓岚公确有四子:即汝佶、汝传、汝似、汝仁。但我祖父从未告诉我汝仁这个名字,《阅微草堂笔记》和《清史稿》中也只说有三子,未提汝仁。估计他是幼年就早逝了。清佑弟又说:“我是晴湖公六门后代,后来称我们住处为东六院。至于西四院则不知是指哪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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