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儿童节前一天，“三胎”两个字像一枚炸弹，引发全网热议。

5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听取“十四五”时期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重大政策举措汇报，审议《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会议指出：进一步优化生育政策，实施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

微博话题#三孩生育政策来了#迅速冲上热搜，阅读量高达39.2亿，讨论60.8万。仅新华社“放开三胎”海报的微博，点赞量就超400万，评论超32万。而现实是，从限制生育到鼓励生育，这届女性的生育意愿一去不复返。

能够响应“三胎”政策的基本前提是已经生了二胎。那么在这场“养育游戏”中，那些明明已经打过一次通关的玩家，在认清了每道关卡的艰难之后，为什么仍然愿意从头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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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生一个意味着什么？

生育一个孩子，对于现代家庭来说并不容易。生、养、教每个环节中所顾虑的因素各有不同，无论是经济成本、人力成本还是职场里的机会成本，生育的全部压力只能由每一个家庭独自承受。

就在2015年，实施了30多年的独生子女政策终结，国家全面实施二孩政策，中国进入“二孩时代”。2016年，陕西省内二孩占比开始升高，累积的“二孩效应”在2017年、2018年、2019年持续释放，2018年时出生人口中二孩出生数量超过一孩。

二孩政策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有效改善了全省出生人口性别比，使该数据回归到正常范围内，但“全面两孩”政策效应并未持续高涨，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减弱。

根据西安市卫健委发布的数据显示，在二孩政策实施的这5年多时间里，西安新生儿出生率相对稳定，二孩出生人口也一直保持在3.5万左右的稳定状态，在新生儿中二孩占比超30%。

在三胎政策出台之后，我们找到了西安几个二胎家庭，和他们聊了聊养育两个孩子所经历的种种困境、焦虑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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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二胎家庭现状

@乔西

年龄：37岁

大宝：8岁

二宝：2岁半

两孩年总花费：10w

"

我不忍心女儿长大后孤立无援，希望她们姐妹两个能彼此相伴。

"

看到群里铺天盖地“三孩生育政策”消息后，乔西和老公很默契地相视一笑，彼此间眼神传递的信息则是：绝对不可能再生一个。

2010年，乔西与男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和两人对爱情的憧憬中，喜结连理。三年后，他们拥有了第一个女儿。“大女儿算是我们全家盼来的孩子，我在得知自己怀孕了之后很开心，那时候也正值工作奋斗期”，当职场与生育碰撞，两者都要兼顾，有时的确会让乔西感到焦虑。

/受访者供图

乔西的职业是平面和美陈的设计师。除了完成设计和沟通的工作，施工时还会跟着现场。美陈设计的施工，通常是晚上10点以后开始，施工到清晨7点，稍事休息还要开始新一天的工作。那年在做完一个又一个主题设计后，乔西在预产期的前一周，开始了她的产假，准备迎接宝宝。

孩子出生之后，则是她的爸妈和婆婆家起了很大的助力。由于乔西是同辈分里第一个生小孩的人，所以孩子也备受家里长辈们的重视。

乔西回想，在大女儿婴儿时期在奶粉和其他消耗品的花销算是最高的。“由于我的母乳情况不好，所以大宝基本上都是喝奶粉，另外纸尿裤也一直在烧钱。1年下来，单是消耗品就要花费2万块左右。”

/受访者供图

除了奶粉和纸尿裤，孩子的玩具和衣服也很多。“尤其是生第一个孩子时，第一次当爸妈总想给予她更好的。”大女儿快上小学的时候，家里又迎来了第二个小生命。乔西坦言，相比于大女儿，养老二之后更加节省了一些。

乔西把大女儿小时候的物品重新拿出来，亲戚家也送来了不少婴儿闲置用品。“二宝的衣服基本没怎么买过，因为根本不用买，旧的都穿不过来。加上在二女儿婴儿期，乔西母乳充足，这也减少了很多奶粉的开支。

/受访者供图

未来，两个孩子的教育成本，则不像吃穿用度那样可以“将就”。大女儿今年已经上二年级了，乔西还给她报了学习英语、画画、钢琴、游泳的课外兴趣班，每年学费一万多，二女儿今年9月份就要进入幼儿园。

尽管乔西能够承受得了目前的育儿成本，但毕竟是多养了一个孩子，经济压力仍然存在，时间的自由也非常重要。“只养一个孩子可能感觉不到，但有两个孩子后花费、精力和时间占比几乎都翻倍”，这些让乔西不得不学会规划和安排，同时也感到甜蜜而沉重。

/受访者供图

在乔西看来，与经济相比生不生二胎最重要的因素是：家里老人能不能帮忙看孩子。由于周内乔西和老公都要上班，大女儿要上学，所以小女儿周内住在奶奶爷爷家，周五晚上则回到她们自己住的家里。在照顾孩子的过程中有双方老人的帮衬，乔西无疑是幸运的那个。

事实上，乔西就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妹妹。经过了一个有妹妹陪伴正常的童年之后，乔西更加坚定了生二胎的决心，她不忍心女儿长大后孤立无援，乔西希望她们姐妹两个能彼此相伴。

/受访者供图

@ 刘先生

年龄：41岁

大宝：7岁

二宝：4岁

两孩年总花费：3-4w

"每一声稚嫩的“爸爸”，都是今生最好的礼物。"

刘先生和妻子都是西安土生土长的独生子女，他们的成长和其他八零后们并无差别，也体会过这一代独生子女特有的孤独。如今，他们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了。大女儿和小女儿相差3岁，两个孩子也逐渐体会到了父母不曾体验过的手足之情。

刘先生说：“作为父母，这应该是送给她们彼此最好的礼物。生命中能多出来一种倾听、疼爱和关心，在你开心、难过、彷徨、失意的时候有除了父母之外的另一种生命意义上的陪伴，这样的人生或许才是完整。”

/受访者供图

不得不说，母亲生育的过程极其辛苦，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失控”也是不可避免的。大女儿出生的时候，刘先生和老婆对于小生命的成长懵懵懂懂。二女儿的出生，又给了他们父母二人一个重新审视生命成长的机会。

然而又一个小生命的到来，预示着家中的繁杂和忙乱呈几何倍数递增。刘先生回忆道：“往往正在给大宝做饭，二宝拉臭臭了；正给大宝讲睡前故事，二宝哭着要吃奶了；正给大宝忙着刷牙洗脸，二宝又扯着嗓子喊表达备受冷落的心情……场面时常混乱一片，而二宝恰恰又是一个毫不讲理、只让妈妈抱的小朋友。”

/受访者供图

时间管理也是每个父母的必修课。白天老人们帮忙带孩子，刘先生和老婆晚上下班回家照顾孩子。相对自由的空闲时间也因为二胎的到来被重新定义。在工作和生活之余，他们很难有属于自己的缝隙。同时，让刘先生深感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他始终觉得没有更多时间陪伴孩子成长。

作为二胎父亲的刘先生而言，他深知从男孩儿到丈夫，再到父亲，每一种身份都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压力。在两个孩子慢慢长大的同时，他也从中学会了包容和理解。

/受访者供图

他看着老婆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给了两个孩子，之前难以想象的忙碌和劳累席卷而来，腰酸腿疼成了常态。刘先生对“养儿方知父母恩”这句话有了属于自己的解读。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妻子的付出，所以觉得目前两个孩子已经足够。

生活中种种琐碎的事情，逐渐把这个四口之家凝聚在一起。刘先生常常用“小确幸”形容如今一家四口的生活，小而确定的幸福，就是平凡人生的美好。

“其实是得用心体会生活中最细微的感动，陪伴生命的成长，是体会生活最纯真感动的最好的方式。虽然境界很小，但作为父亲的角色，却是一种不可替代的幸福”，刘先生说。

/受访者供图

对于两个孩子未来将面临的教育、成长问题，刘先生只是希望孩子们能按照自己方式长大。“我不需要她是一个完美的小孩儿，因为，我从来也不是完美的爸爸。”

养育两个孩子固然辛苦，但是他只想把烦恼抛之脑后，只留下当下的美好和对未来的期许。“孩子会在我身边毫无察觉的长大。是的，有一天她们会长的和我一般大，那个时候，我会期待，在某个角落和我一起击掌，无论在世界的哪里。”

/受访者供图

@大锤

年龄：30岁

大宝：4岁
二宝：1岁零9个月

二孩年总花费：17w

"996跟带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地球不爆炸，我就不放假，宇宙不重启，我就不休息，风里雨里节日里我都这样抱着你，没有假期，随时待机，你睡就让我内心狂喜，你醒来就十万火急。”

在二胎爸爸大锤的眼中，996跟带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孩子刚出生时，我基本上不敢奢求一个比较有质量的睡眠，晚上几乎是通宵不睡，娃只要醒了、哭闹了，我就把它塞到媳妇小青的怀里喂奶。白天等小青睡好了，我再补觉。这一晚上下来，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

/受访者供图

作为父亲，既要时刻照顾老婆生产后情绪，维持住体贴温柔的丈夫人设，又要成为宝宝的贴身保姆兼保镖，随时给他一个爱的抱抱。儿女双全的幸福背后，是父母操碎的心。尽管三胎政策开放，大锤依然不敢想象如果家里再有小生命，会是怎样的景象。

2017年，家里迎来大儿子的出生，时隔2年，小女儿也随之到来。二胎家庭的父母，更多的是要跟时间赛跑。有了二胎之后，大锤明显感到，家里人手更紧张了。养育二孩，除了直接的衣食住行、教育、医疗等经济成本，在人力成本的付出上更是加倍的。

/受访者供图

可是，家里的两位老人因为身体原因，并不能提供太多帮助，一切全凭他们夫妻二人。可也正是这样的艰难困境，让大锤更加确定生二胎这个决定。毕竟，同样身为独生子女的他明白，孩子长大后面临的是四个老人，如果没有兄弟姐妹帮把手，那必定是分身乏术筋疲力尽。

大锤也能理解老人的为难，双方父母也常常安慰他：“尽管现在我们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也不给你们添乱。我们照顾好自己身体，你们负责照顾好孩子。”

/受访者供图

经历了两个孩子的成长，大锤开玩笑说道：“都说一胎照书养，二胎照猪养，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在心态上不再陌生，但是该花费的金钱和精力其实丝毫不差。“养老大的时候，的确是一个试错阶段，仅仅在一个安抚奶瓶的选择上，我们就换了5套才给孩子买到合适的。”

除此之外，奶粉、尿不湿才是“烧钱”的大头。大锤坦言，家里最疯狂的那段时间，都是找国外朋友帮忙代购奶粉，但也都是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小青还专门拿到了一个做尿不湿产品的代理，给孩子早早就囤了好几箱。

不得不说，这些基本的消耗品是必须支出的金钱成本。等到大儿子学会走路之后，大锤又给孩子购置了各种衣服鞋子。但最迅速的莫过于孩子的生长期，“娃脚长得很快，刚买的鞋子就穿不上了，最多的时候就有20多双鞋。好在小女儿出生之后，这些衣服鞋子又有了用武之地。”

/受访者供图

如今，大儿子刚刚入学幼儿园一年，眼下女儿还小，一些教育花销暂时还不涉及，但长大后却也同样省不了，将全部由家庭来负担。大锤心里颇多无奈，却也不可避免地被裹挟其中。他只能开玩笑安慰自己：“我在能力范围内给他们最好的就行，不攀比，娃健康、快乐地成长就行。”

如果说像大锤这样的二胎爸爸，有没有崩溃痛苦的时候，答案则是肯定的。大锤深知：“30岁以后我的核心压力来源于，要么是工作，要么是家庭，没有第三种了。我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受访者供图

为了不将压力激化为矛盾，大锤找到了自己排解压力的方式。他在西安摩托车解禁之后第一时间拿到了驾照，每当压力大的时候，就骑车出去兜风。

“骑车转一圈回来后心情就会好一些，因为风已经把烦恼吹走了。”

多个孩子的确有多个孩子的幸福，他们之间的感情有着同辈的相互依靠，和岁月远隔的相互眺望。

对于西安绝大部分的家庭而言，养育困境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什么时候生孩子，生几个孩子，从来都不仅仅是金钱成本的问题，更是一个需要深思熟虑反复掂量的艰难选择。

尽管三胎政策开放，但这看上去似乎还是一个相对遥远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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